当当,此刻有东西正在他脚腕与手腕上叮铃啷当地响。符鸣沿着皮肤摸索,果然摸到了轻薄的镣铐,触之生寒,还各挂着几串小巧的铃铛。
寒金织成的缚仙锁?用来关他这个废人是不是太奢侈了。
这幅身体的穿着颇为清凉,他推测原主做的不是什么正经职业,难不成是某个大能私自豢养的炉鼎?
根据真仙残魂为他恶补的历史知识,上古时期曾盛行过炉鼎之风,残害无数天之骄子,后被禁止。
无妨,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给他一年半载时间,他也能杀出这片牢笼。炉鼎之所以销声匿迹,主要是有一位炉鼎出身的大能开创了炉鼎可学的天阶功法,而他恰好读过那本,如此一来,重获修为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拿了那么多年龙傲天剧本后,符鸣总是很乐观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次的剧本有所不同。
清脆铃响渐渐平息,头顶却传来隐约的谈话声,以及棋落木盘的声响。
“也是多亏您主张开放互市,这几年来,雍城鲜少有魔修作乱,边境安宁不少。”
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修正与萧怀远执棋对弈,她是现今顾家家主,作为顾家旁支的雍城前城主倒台后,鬼市生意便由主家来接手。
“顾长老言重了,这是我徒的主意,我也只是传话。”萧怀远下得心不在焉,很快就将顾长老所执的白子杀得片甲不留。
自他徒弟死后,她总觉着萧怀远身上的人味更少了,从前虽冷,也不似这样的无情强硬。
顾长老无话可说,只得道了句:“萧掌门,节哀。”
一局终了。
萧怀远本就不爱与人虚与委蛇,更何况,他还有更紧要的事。
待闲杂人等离去,他重启结界,自侧房暗室缓步下楼。
这里总是如此安静,却也让他安心。
他的鞋跟敲在木质楼梯上,烛火应声而亮,暖光将榻上那人照得脸颊红润,显得气色很好。
他的师兄从没这么乖巧的时候,无论何时,都不听劝告,而后带满身的伤回来。只有躺在床上养伤之时,才会姑且笑着向他认错。
但那都是谎言。
萧怀远侧坐在榻上,他的手虚虚握住符鸣的喉咙,逐渐收紧,直到符鸣微张的唇中溢出无意识的哭叫。
他又忽然松手,将符鸣的分身环抱在怀中,低头前去与他拥吻。
在这短暂的肌肤交触中,他已有了反应。
这自然是极不寻常,有悖道德,会被世人戳脊梁骨的恶行。但萧怀远生来便是怪物,他是父母苟合生出的孽子,生带异象,三岁才能言语,二十岁未能入道。
那时唯有师兄不会嫌弃他,现在也唯有师兄不会讨好他,当真是冷酷无情。
符鸣的唇舌要比他的心要柔软许多,萧怀远后仰拉出一条银线时,他正眼神涣散着大口呼气。
这不过是一具魂魄离体的分身,只保有最基本的反应。
萧怀远轻咬符鸣耳垂道:“师兄,你不是说人人皆有得偿所愿的资格么,来实现我的愿望又如何?”
符鸣现在十分僵硬,或者说换谁来被一根烧火棍杵着也会不敢动弹的。他正在尽心尽力地伪装尸体,架不住萧怀远实在太过放肆。
不得不说,被硬物杵在后面的感觉实在是……
好在最后萧怀远也没拿他怎么样,只是将他抱至另一处落锁的房间。
咔,有些锈蚀的钥匙转了三圈,将门上巨锁打开,露出一个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的卧室,里面堆放了不少杂物,都放置得井井有条。
两个毛了边的蒲团,一张木床,一床地铺,装着许多套天衍宗制服的木柜,许多书,从过时话本到功法典籍应有尽有。
是他与萧怀远曾住过的房间,陈设与和五十年前别无二致。
很感人,虽然符鸣不知萧怀远为何依然兴奋着,这么久都不消,也是很有男人的实力了。
符鸣被放在镜前蒲团上,以一个无可遮蔽的别扭姿势。
按理说天衍宗弟子需着里衣,中衣,外袍,但他如今仅着素娟兜肚与弟子服外袍,明显不属于他的过大外套松松垮垮,已然滑落肩头,还不能伸手去拉上,让他颇为不爽。
当他看向镜中的自己时,才发现他的易容伪装已经完全褪去,现在的容貌和他的主身没有太多分别。只是面颊更削瘦,还留有先前战斗时的伤疤,更多了些弱不禁风的气质。
萧怀远的指腹擦过他右脸那道浅淡的疤痕,又在自言自语:“师兄可还记得此面琉璃镜的由来。”
符鸣心想,他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记忆力也没差到那种地步,这不是他给萧怀远的弱冠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