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乐声进入到了高潮华章,有一男一女的空灵之声正在吟唱: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君王含笑催赐金,仙人引领望玉京。”③
玄宗与嫦娥的身影也终于完全没入那片璀璨的光辉里,不见踪影。
歌声渐歇,余韵袅袅,融入仙宫缥缈的云气之中。
唯留下满场宾客,心神仍沉浸在那歌声与方才的景象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待到所有的幻象都消失,灯火也都恢复平静,秦月和在场的观众们这才将如潮水一般的掌声送给了这场瑰丽精巧的演出。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她喃喃对着直播间说,很轻声,好像不愿意醒来。
而在大厅通往后台的隐秘通道阴影处,李龟年静静伫立着,并未融入前方接受掌声的演员行列。舞台残余的流光偶尔掠过他沉静的面容,明暗交错。
如潮的掌声传入耳中,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的、属于艺术家的欣慰笑意。
这场耗费心力的《霓裳羽衣曲》复现,终究是没有辜负古籍中的记载,没有辜负这座花萼相辉楼的神异,更没有辜负台下这些现代看客们的期待。成功的喜悦,如同温酒,熨帖着胸腔。
然而,在这欣慰之下,更深沉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
他望着那渐渐散去的仙宫余晖,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他真正效忠过的、无比辉煌又最终倾颓的时代。灯火摇曳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位也曾精通音律、纵情歌舞、最终却黯然离场的陛下。
当年,他亦是在御前,为陛下与贵妃演奏。那时的笙歌宴饮、那时的霓裳羽衣,是真实的帝国繁华,是浸润着权力与爱欲的活色生香,而非如今日这般,是一场精心编排、引人入胜的“幻梦”。
开心吗?自然是开心的。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霓裳羽衣曲》能跨越千年,依旧打动人心。
惆怅吗?亦是惆怅的。
曲犹在,楼犹存,但故国故人,早已雨打风吹去。他于此地重现盛景,却更像一个繁华梦境的守墓人与叙述者。
这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再次响起的激昂乐声与掌声中。于他而言,这场演出,既是献给现代观众的极乐幻梦,也是一场无声的、跨越千年的祭奠。
李龟年微微挺直了脊背,将那丝怅惘深深掩藏。
“很棒!”
“特别好!”
“刚才实在是太棒了!”
他对接受了大家掌声和喝彩,依次回到后台的演员们道贺,不吝啬地送出自己的赞赏。每一位演员在经过他的时候都忍不住和他拥抱,即便是那些同样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还有些保守的舞姬们。
“李导,是你太棒了!”
“恭喜供奉!”
大家都非常的兴奋。
这时,李龟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却是路晓琪打过来的电话。
“李供奉,快来快来!”路晓琪的声音在手机里异常欢快,一下子就将他刚才那种复杂的情绪里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快来喝酒,大家都等着为你庆功呢!”
李龟年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恢复成了之前那个潇洒不羁的自己:“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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