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夕映有没有留下扳机,可是按照那家伙的性格才不可能留下这类有风险的东西。
每次都得重复催眠,这不是增加我工作量吗?
——今天也要诅咒你,混蛋。
“我……咦……姐姐?”
我也不清楚过了多久,夕颜到清醒,至少是能让我站到脚酸的时间,起码也有一、两个小时吧,这行真不轻松。
我二话不说把夕颜给赶了回去,她的眼神有些许疑惑,可是还是老实回家。
“好累啊……”我每天都在重复这句话,真的有那么累吗?可能也没有,但正如我学不会抽烟,这种精神的疲倦,未曾消失过。
我从口袋拿出被我重新装满十根烟的烟盒,犹豫半响还是收回口袋,整个人靠在门上贴着门滑落坐到地上,地板冰冷的触感才能让我稍微回神,“……讨厌鬼。”
就像早晨所见,黎明终将会到来,纵然烟雨相隔。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啊,你为什么不明白。
……
“早,没睡好?”夕颜依然一大早就拉着我出门,说今天早上可以去完成高空弹跳、下午可以把顶楼的夕阳给解决。
“哈……啊……睡眠就是这样捉摸不定的生物,当你需要时往往会逃逸无踪。”我打着哈欠边伸懒腰,今天的夕颜装扮上明亮了许多,暖黄色的长裙和腿上的黑丝袜,还有棕色的乐福鞋,颜色搭配上相当微妙。
不过大概是从夕映的衣柜找出来的衣服搭出来的,那件衣服和鞋子我都有印象,如果是这样还真不能怪她。
夕映的衣品也很差,可是她是不需要衣品的类型,即使只是衬衫、即使是工作袍都能穿出独属于自己的气质,深涡的黑海。
只是看一眼都仿佛要被吸进去般,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发生这一切。
我和夕颜两人站在高空弹跳的活动处,正在排队时,我无意识朝她提了一句:“你有考虑过完成这些笔记后的事情吗?”
“没有。”夕颜的视线望着下方大概两百公尺高的水面,下方是大坝所积蓄的雨水,她的视线没有焦距,一如她被催眠时。
同时也没有恐惧,只余下冷漠,那是对自身漠不关心的表情。
“那就有点麻烦了啊。”
“什么麻烦?”她抬头看向我。
“……因为啊,”话还没说完,我就拉着她往下跳,没有绑任何安全设施,弹力绳也好,降落伞也好、什么都没有。
我贴在她耳边补完后半句话:“你也不打算活下去吧?”
“你——”她先是气急败坏,随后愤怒,最后才感受到恐惧。
夕颜的表情飞快变换,最初的酝怒到无助,无助到恐惧,泪水化为往上流的水花,在空中并开,连同她的哭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同时,我们被张开的网子所网住。
我在之前的经历中,稍微研究过一件事情。
关于跳楼的经验,不能找太低的楼层,同时也不能找太高的楼层。相关的细节我都写进当初出版的作品中了,而我要说的——
恐惧,往往是唤醒内心最好的毒药。
只有濒临绝境,才能看见平时无法窥见的一角,夕颜的内心被夕映的死去所困住,宛如行尸走肉的生活着,就如同前天,穿着没有御寒功能的大衣来到我的诊所般,她不是感受不到寒冷,而是不在乎。
……这样就稍微违背她姐姐让她活下来这个初衷,谁让我现在是医生呢,还是得对客人稍微有点责任的。
所以我提前安排了这次的冲击治疗,没有安全措施的高空弹跳大成功。
后果不过就是夕颜不断用拳头捶我,一句话不发。
她的不满一直维持到下午,我们站在教学栋的顶楼,等待晚霞。
学校的教学栋,大概有二十层楼高,因为当初医院的住院楼等建在一起,走一个复合式的大楼。
顶楼,没有钥匙自然打不开,也没做护栏、围墙,原本就没有开放让人上来顶楼,只要打开顶楼的门,就能望见尽头,脚下就是无底深渊。
高楼的风飒萨作响,彷若要把到来的人全都吹向远方的天际。
“为、为什么你的裙子吹不起来啊!”夕颜死死压着自己的长裙,宛若无止尽扬起的风,不断试着把她的裙子给掀起来。
“也许是我的裙子自带铁壁?”我越过夕颜,坐在顶楼的边缘处,一手按着头发,“你不觉得人很脆弱吗?一不小心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视线望着逐渐下沉的太阳:“就像现在这样,你只要轻轻一推,我就只能跟人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