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绍走后便没有再回来,纥骨含微跟他去了半夜,天明才回来,清晨被阿充逮住在宫门口叽叽喳喳套了半日的话。
“娘娘,阿充回来啦!”
柏姜正对着镜子往脖颈上傅粉,经了一夜,脖子上的勒痕红肿起来,扎眼的很。她又天生脖子长,瞧起来像吊死鬼似的,虽说不用出门,但终究不吉利。
“嗯,那小子都说什么了?”
阿充接过柏姜手里的粉盒,仔仔细细地替她把粉抹匀。
“摄政王一回殿就急诏巴林连夜进宫,那老匹夫跟着高阳王许多年,本就有些倚老卖老,心高气傲,没激几句就全说了,确实是高阳王私下里授意的,如果摄政王真对娘娘还……有些意思的话,就暗地里结果了娘娘。”
“阿充看呐,摄政王的兵马看似是效忠他,实则是高阳王授意将自己的兵马给了他,就如昨晚,高阳王发话了,宫门外的守卫不仅不敢救娘娘,连王爷他自己蠢蠢欲动要去拦呢。摄政王大概也心知肚明,一直在暗地里养自己的私兵,昨夜娘娘遇刺才换了身份调入皇宫的。”
好么,这么大闹一场,以后更加出不去了。
柏姜暗暗在心里责怪高阳王那老头手下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偏着脸只瞧着铜镜里自己的脖颈:“嗯,后来呢?”
“后来,后来纥骨含微也不知道了,摄政王叫他们都下去,只留他和巴林两个人。后来,巴林再出来时瘸着一条腿,脸上也青紫交加的,今早也没见他如往常一般到云腾殿去,摄政王胸口处的伤又崩裂了,叫了医官来重新包扎,说是这些时日安生在云腾殿修养,不要……有什么激烈的动作。”
阿充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脸颊也有点发红,柏姜本想当没看见,却突然想起那夜里褚绍说纥骨含微怕是对阿充有些心思。
柏姜凑近镜子仔细看自己的倒影,不留痕迹地问:“纥骨含微还说什么了?”
“没了,他说他就知道这些了。”
“哦?他倒是比他主子好对付多了,你一问他便什么都招了。”
“那哪能啊,我去问他就捂着嘴说不能说,我可是缠了他一早上才旁敲侧击出来的!最后他脸都憋红了,求我不要再问他了。”
柏姜从镜里看阿充沾沾自喜,脸颊边的肉还没消下去呢,活脱脱还是孩子模样。
阿午那里前有李璋后有何爻,阿充这边又有一个纥骨含微蠢蠢欲动,她们以后会嫁吗?
柏姜私心里有时阴暗地想杀掉天下所有男人,她好不容易有一个家,却要叫他们给拆光了。
“娘娘,您想什么呢?”
阿充声音迟疑。
柏姜连忙收了表情:“想起你还没用早膳,去吧,有你爱吃的栗粉糕。”
这些日子柏姜无事时就在菩萨座前念诵佛经,褚绍身上受伤不能来,她到点便安心就寝,精神头都养足了。
这日不到用膳的时候,宫门却被打开了,纥骨含微带着一帮人送了好些盆花来,海棠山茶罗汉松,红的红、绿的绿,纥骨含微自己放下一盆小叶紫檀,擦了擦额角的汗,道:“王爷说娘娘随意侍弄就好,死了就再换,这时节不缺这些。”
柏姜骤然冷了脸,将纥骨含微和他的破花一道赶出了宫门。
褚绍锲而不舍,第二日就又派了含微来,抱了一摞比他人还高的箱笼,说里头是她前些年爱玩的玩意儿,给她送来每日解闷儿用。
柏姜打眼一瞧,有没关好的箱笼从缝里垂出一张花笺来,上头字迹很熟悉,是自己小时候写给褚绍的酸诗,看得她一阵牙酸。
纥骨含微连门都没有进,连人带箱子被关在了长乐宫大门外头。
后日纥骨含微又来,阿充连门都没有开,隔着门缝对他道:“太后娘娘说了,她如今不爱那些花草金银的,若是真想她舒心,让皇上用功之余来娘娘膝下尽一尽孝心便可。”
本想着褚绍绝不会放小六来,以后耳朵都清净了,谁知翌日长乐宫的门又被敲开了。
柏姜不可置信地亲自到了宫门前:“什么人?”
“属下纥骨含微。”
“什么事?”
“替王爷送人来给娘娘承欢膝下。”
柏姜心里一动,忙打开了门——
“汪!”
纥骨含微举着一只通体纯黑的狗子站在门前。
是銮铃。
纥骨含微从狗子身后探出头来:“娘娘,王爷说了,銮铃的娘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后来生产时难产走了,銮铃就和他闺女差不多。娘娘要是想有小辈来膝下尽一尽孝心,銮铃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