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只觉一人坐到床边,将软枕放到她身下,揽着她坐起身。
额头贴上了一块冰凉的布料,滚烫的身体总算稍觉快慰,姚岁嵘贴得更紧了些。那人却躲开了几寸,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将木勺送至唇边。
她试图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仅是本能般的眉头紧锁,偏开了头。
神思混沌间,只隐约听那人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没毒。”说罢,还像模像样地尝了一口。
她这才彻底放松,连带悬了半日的心也渐渐落定,强撑着的气力彻底褪去,坠入无边的昏沉中。
何云古在门外早已等得急不可耐,见宋毓终于出来,迅速凑到他身边:“剩下的那人要是再不医治,就真要死我缉安司手上了,多晦气!快说说怎么办吧。”
“你先带他们回长安。”
何云古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宋毓的袖子:“千万别!缉安司不过是给刑部做点跑腿的苦差事,庙小容不下大佛,还是等着让刑部来处理吧,或者大理寺也行。”
“那你就当她已经死了,无论谁问到头上,都要说刺客尽数伏诛,未留活口。”宋毓四下扫视了一周,驻守的侍卫皆是禁军装束,与当时射杀刺客的那批人手并不相同,他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先将她秘密押送回京,余下等我回去再说。”
何云古绝望地长叹一声,又忽地从他话里找出了点不同寻常的苗头,惊异道:“你回去?回哪?回京?你想清楚了?”
宋毓靠在门外,点了点头。
“不是说好敌明我暗的吗?就以你现在这身份,回去之后指不定得闹出多大的乱子。”何云古想到每日早朝时的刀光血影,下意识缩起了脖子,“羊入虎口,啧啧啧,你是有的忙了。”
“既来之,则安之。”
“你倒是豁达。”他瞟见宋毓手里的药碗,蓦然瞪大了眼,问道:“不会是为了里头那位吧?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希望是我疯了……”
“想什么呢。”宋毓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缉安司的身份想在长安行事,还远远不够。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自我长到有记忆的时候,天天听外头说先太子和玿王缠缠绵绵,现在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缠绵的换成了皇上和玿王。你这一回来可成京城的香饽饽了,尽抢小爷的风头,哼。”
“那侯府呢?”
“侯府?哪个侯府?”何云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想起来当年那些渊源:“喔,难怪……差点忘了你之前在侯府住过一段时间。侯府呢,有变化,但也不大,虽然爵位后继无人,但有个在宫里当权的女儿,一时是落魄不到哪去的,若日后能有个龙子,又是另一番光景。”
“另一番光景?”宋毓轻笑一声。
怕是等不到日后了。
他把碗塞进何云古的手中,径自走向刚进门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