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人群中走出一人,向忆尘恭敬一礼:“地宫主辛苦,还请开门容我等入内,诛杀神谷幽,以报血仇。”
“宫主有令,三宫主以下不得擅入。”忆尘寸步不让,“想进去?可以——我押你们进去也行。牢房空着的,还多的是。”
“地宫主何苦为难我等?”那人眉头微蹙,“神谷幽乃我等死敌,宫主连日来只关不审,亦无移交将军府之意……吾等实在无法容她苟活于世!”
“楼星,”忆尘目光如刀,“浣纱平日待你如何?你就这般急着杀她至亲,伤她的心?”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杀心虽切,可一想到那倭寇首领竟是浣纱失散多年的亲妹,更是她含泪欲斩之人……谁又能毫不犹豫地下手?
“正因她是浣纱的亲妹,”楼星正色道,“我们才非杀不可。”
“此人玷污人宫主清名,不配为浣纱之妹。而神谷灵,从未存在——过去没有,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血寒宫的人宫主,从来只有浣纱一人。”
“说得对!”
“正是如此!”四下响起一片附和,“为了人宫主,也为我们自己,神谷幽必须死!”
忆尘不再答话,只以目光冷冷对峙。气氛紧绷欲裂时,海玲珑扛着剑,打着哈欠踱步而来:
“哈啊——大清早便聚众闹事,精神可嘉。要不要我扣你们一月粮饷,饿上几顿,好叫你们老实老实?”
楼星却面无惧色:“天宫主也要插手此事?”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天地二宫主相视凝重。
若在平日,她二人制服这三十余人不在话下,可如今伤势初愈,与奉顺龙一战后元气未复,若真死斗,未必拦得住。
更何况,宫中生出如此内乱,在她们看来已是失职。
楼星右手已按上剑柄,众人亦蓄势待发,正要强破牢门——
“都住手。”
一道清冷而蕴着内力的声音传来。众人急回首,只见凭虚子一袭红衣,飘然而至。
“宫主!”所有人齐齐躬身行礼。
凭虚子缓步走至海玲珑与忆尘之间,静默片刻,方开口道:“你们欲杀神谷幽,我明白。她罪该万死,你们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亦想替浣纱斩这血亲——她既已显大义灭亲之态,你们愿代劳,我都能理解。”
“然,死亡并非唯一的惩戒。”
“我欲令她永世囚禁,以余生赎罪。你们……不能明白么?”
“所以宫主,”楼星抬头起身,“果真是要保她性命。”
凭虚子默然不语。
“哈……”楼星长叹一声,“其实我们也知道,真要取神谷幽性命,我等未必能做到。但——我们须得讨一个交代。”
语毕,她蓦然跪倒,五体投地。
“宫主恩重如山。若无宫主,莫说在此习武除恶,便是活着也是奢望。此恩本当结草衔环以报,但——楼星实在无法与神谷幽共处一堂!”
“恳请宫主恕罪,容楼星……不能再效犬马之劳!”
余人亦纷纷跪倒,齐声高呼:“请宫主恕罪!”
忆尘勃然大怒:“你们想走?是要叛出血寒宫,背弃宫主吗?!”
海玲珑伸手拦住了她。凭虚子亦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半晌,只淡淡道:
“既去意已决,便去吧,我不强留。海玲珑,为她们每人备两月粮饷衣物——”
“师徒一场,江湖再见。”
待三十余人领了物资,行至海涯阁出口时,浣纱终于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