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也不计较这一句称呼了,他挑担子、收拾东西,大包小包摞在他身上,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再热的天,抬起来那张被汗水糊满的脸上,也是憨憨的笑意。
荀彧子拍着他汗津津的背感叹,“老大啊,虽然你背道法差点意思,但是这身板锻炼得不错,日后炼体一定是个好苗子啊!”
老大听到这眼睛都亮了。
在这一群人里,长者是他敬爱的师傅,他懂得尊师重道,自然是要替师傅多分担些;幼者是他怜爱的师弟,他懂得长兄为父,自然是要多照顾师弟们,这身上的担子便越挑越多,越挑越放不下来了。
在那个暑气极盛的夜里,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地方歇脚,大家长途跋涉都走累了,只想快快歇息下来。
老大挑了一天的担子,大包小包的行囊现在还堆在他房间里,他撩起衣服擦了一把汗,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洗个澡,不然明儿一动身,又不知道几时能找到地方落脚。
他便在客栈里打了桶凉水冲澡,等他洗完出来,却发现自己房间里竟是有人!
老大起先以为是师傅,可往门口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那里头何止是一个人!分明就是好几个!还正在那偷行囊呢!
老大大喝一声:“小贼!拿什么呢!快给我放下!”
他猛地跑过去,一把将门拉开了,他瞧见三四个山贼打扮的人抱着行囊就要往窗户外跳去。
那行囊里装着的是师傅的法器、小师弟们换洗的衣裳、这几天路上的口粮和所剩不多的盘缠。
若是这些东西没了,他们可要怎么到奉先呢?他又该如何同师傅交待?又该如何对上师弟们的期待的眼神?
老大来不及多想,他冲过去一把拉住行囊,“别拿我行囊!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山贼伸手给了他一拳,“撒开!”
老大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却仍旧死死咬着牙不放。
山贼扯了扯行囊,发现这人倔得很,他照着这少年的脑袋扇了两下,对方硬是不撒手。
山贼眼见着外头有人听到动静声要过来,心底也开始冒火,“找死!”
下一秒,那雪白的匕首出鞘,闪着寒光刺进了老大身体里,老大憨厚的脸上表情一愣,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山贼见他还死拽着行囊不放,便恶狠狠地将他的手砍断,直接抱着那带着手的行囊跳到了窗户外面。
“老大!”荀彧子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就看到屋里空荡荡的,只有老大站在窗户前面。
“怎么回事?”他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刚刚那些争吵的动静是哪里来的。
老大呆呆愣愣地转过身来,身上也不知道哪里被捅了个窟窿,还在止不住的冒血,那露在外面的两只手,有一只被整整齐齐地割断了。
“老大……”荀彧子被骇了一跳。
“师傅……行囊……行囊被山贼抢走了……”老大好似还不知道疼一样,他嘴里一边冒血,一边交待自认为最重要的事。
“师傅!怎么……”身后的丹丘子冒冒失失地就要闯进来,被荀彧子一把捂住眼睛往身后带。
“丹丘子,去找大夫来。”荀彧子推了他一把,将人送到门外去。
丹丘子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他大概也猜到发生什么了,他咬咬牙就往外面跑。
屋里老大踏着满地的血朝荀彧子走过来,嘴里混着血着急同他交待:“师傅……山贼……行囊……”
饶是荀彧子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见到眼前这一幕也红了眼眶,他喉间一哽,忍不住宽慰道:“无事……师傅会追回来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听到这话,老大这才猛地松了口气,他低头看到自己被整齐割断的手,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遭遇了什么,他一口血喷出去,疼得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大喊,“师傅……师傅疼,您救救我……救救我……娘……娘……我疼!!!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