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真人略一摆手,目光在那定海珠上一扫而过,眼底闪过一丝热切,隨即压下。
此珠虽好,於他而言,却也並非不可得之物。
以此恶了陈家,反倒不美。
况且陈家似乎並非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刚刚那陈昀手中差点捏碎之物,似乎並不比宗中长老赐给小辈的护身符弱上多少。
再加上陈家祖上曾与碧波散人有些渊源。
陈昀明明天资不凡,却又不肯入伏波仙宗一脉……种种推测之下,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此子,莫不是已被碧波散人收为弟子了?
如此一来,一切倒是解释的通了。
念及此处,玉衡真人不由得更为客气,笑道。
“尽我本分,不必如此。此间事了,老夫便先行回宗了。此珠,可需老夫代为护送?”
陈观海微微摇头,神色坦然。
“拙荆思念驍儿已久,时常念叨。此番正好藉此珠为由,传讯让他回家一趟,也好一家团聚。”
玉衡真人闻言先是一怔,隨即莞尔,摇头轻笑道:“也罢,也罢。人伦常情,亦是天道。陈家主,好自为之。”
言罢,又顿了顿,袖中手掌微翻,一枚温润剔透的玉简便现在掌心。
他目光略显悠远,似是陷入回忆。
“陈家主,”
玉衡真人声音放缓,有些感慨,“说来惭愧,老夫年少时,曾於东海之滨偶得半部残卷,其上所载水法精义,玄妙莫测,令我受益终身。后多方查证,方知那应是碧波前辈早年游歷隨手所留的片羽。”
他轻轻一嘆,將那枚玉简递向陈观海。
“虽无缘得见前辈真顏,然受此遗泽,心中常怀感念。若他日……陈家果然有缘得遇碧波前辈仙踪,可否代老夫呈上此简?”
“其中並无他求,只寥寥数语,乃老夫积年研修那半部水法的一些微末心得与困惑,若能得前辈閒暇时一瞥,乃至只言片语的点拨,便是老夫天大的造化了。”
他话语诚恳,姿態放得极低。
全然不似一位真人对待一个修真小族族长,反倒像是一位真诚的求道者,在向前辈学者呈递自己的课业。
那枚玉简看似普通,实则以秘法炼製。
记录著他最核心的水法感悟与疑问,价值非同小可,更承载著一份向道之心。
陈观海神色一凛,心中种种念头闪过,不由得心中一笑,双手恭敬接过玉简。
只觉入手温凉,內里似有瀚海潮生潮灭,知其珍贵无比。
他肃然道:“真人嘱託,陈某谨记在心。若天幸得遇先祖故人,必当亲手奉上,一字不易转达真人之诚。”
言罢,玉衡真人不再多留。
剑指一引,惊天剑虹再起,裹挟其身,瞬息之间便已消失於茫茫天际。
陈观海紧握玉盒,遥望剑光消逝之处,復又低头凝视盒中那枚灵珠。
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如潮翻涌。
仙路崎嶇,大道无情,今日窥得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