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上山,找到悯希,将悯希背在身上,狂跑一个多时辰的路,把悯希送到医馆。
当夜坐镇的老师傅见牧须策眼睛通红地踹门进来,还以为他背上的小郎得了生死攸关的病,谁知一问,一量,才发现只是轻微的风寒低烧。
最终悯希一点事没有,反倒是牧须策在去抓老师傅吩咐的药时,不小心在雪地上大跌一跤,摔折了右腿,不得已,硬是在府中休养生息了几天。
那时牧须策在跟他父母二老争执时,也是这么副死犟的讨厌样子。
悯希恨恨低喃:“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臭驴……”
他握紧手,把跨开的腿分回来,并着坐到牧须策的腿上,也不再提要回玉露团了,但脸色依旧不佳,语气也十分不善:“我要回侯府,爹和娘不会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坏。”
牧须策也坐起来,小心地扶住他的背,口中却认真道:“我会告给他们,你今日食用量已经达标了的。”
悯希简直被牧须策这么认死理的模样,弄到心口都嗡嗡疼,他咬紧牙关道:“牧须策!接下来几天我都不会再见你了!你当我是稚童吗,用你这么管我,你是我谁啊?另一个老爹子?”
不知听到哪句,牧须策八风不动的面容瞬间慌了,他仍然攥着食盒,可声音却变得恳求、委屈:“不要不见我,b……”
他牙齿略分,发出含糊的音节,悯希没听清,狐疑地侧起耳朵,感觉听起来像“饱”的发音。
其实也的确是,他们这三人都将悯希视为生生世世的妻子,每人都根据喜好,对悯希有独属的昵称。
例如纪照英总会死皮赖脸地喊悯希娘子,牧须策在悯希熟睡之时也经常叼着他的萘喊他小宝宝。
不过牧须策比纪照英警惕,从不会在悯希清醒的时候叫,纪照英是叫惯了,悯希知道他总犯贱,所以不当真,可若是从来不叫的牧须策,突然这么叫,悯希定会起疑。
牧须策在千钧一发之间,双目一缩,猛阖牙关,终是没叫出来。
悯希嫌他怪,又嘀咕着骂了他两句,然后揪住他的发根,往外扯了扯,说要罚他背自己回侯府。
说是罚,其实只是悯希犯懒了。
不过他冷着脸,说罚说得郑重其事。
今日的武习正好结束,校场逐渐有人散去,牧须策也站起来,躬身向悯希伸来两只手,他从不在这种事上和悯希费口角,他是甘之如饴的。
之前每一次下竹堂,悯希绞尽脑汁找出一个借口要让人背的时候,纪照英还在犯贱地调笑“娘子你怎么这么懒惰,以后生娃娃若也这么懒,我纪家岂不是后继无人?”时,牧须策已经汪汪吠着冲上去,将悯希一提,甩在背上了。
他对怎么背悯希,用怎样的姿势,多大距离的步幅,都一清二楚。
悯希让他背着上马车,出了宫,临到侯府,又让他背着下去。
甫一进门,悯希拍了拍牧须策的背,出声道:“就到这里就行。”
牧须策依言把他放下来,刚想跟他一起走进去,悯希忽然道:“出去。”
牧须策愣了愣,抬起头,望着悯希略略抬高的眼睛,好半晌,才意识到,这是悯希不让他进门的意思。
说什么背人是罚,这才是今天真正的——
罚。
悯希低头看着他已经迈进门槛的一条腿,厉声:“缩回去。”
牧须策下意识缩回,又很快抬起头,向悯希露出祈求的神情。
然而,悯希视而不见。
“哼……”
悯希在牧须策通红哀怨的视线中,啪地关上门:“叫你敢管到我头上。”
……
赢回一局的悯希心情很好。
吃过晚膳,与范靳和母亲照常寒暄了会,悯希回到卧房,拿出玉枕底下的杂书,准备续上一回接着看。
捻住角落,刚翻到扉页,悯希想了想,又合上了。
他一看杂书就没个停,回回都要看到子时末,起夜的吴管家敲门担忧地让他早些休息时,他才肯作罢……可明天,他是有约的。
当年跟他一同回京的,还有执意要报恩的江轼。
江轼武功高,能力强,京中世族大家想要望子成龙的很多,他名声一打出去,一大堆人趋之若鹜地跑来他开的武馆,他倒也水土很服,开着武馆攒了点钱,就这么住了下去,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个姑娘。
对方是官宦之家,京城人,待嫁之龄,大家闺秀,与江轼认识是在一艘船上,江轼受邀去给人当打手,恰巧救下被无赖纠缠的她。
她对江轼一见倾心,后面时常去找江轼谈古论今,慢慢地,情愫就积攒起来了,她有意和江轼成婚,可又担心家中人嫌他是武夫,家中还清贫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