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己不能呼吸,死在这窒息的海里。
“杀了他……杀了他!”樊柔费力地支起身子,对姜晏嘶吼道。
樊柔的眼中是浓重的恨意,“你们把婚姻变成囚笼,把暴力变成常态,却轻飘飘地碾碎所有哭喊。”
“将女人的血泪当成盖棺定论的公平,你们活该去死!”
他确实该死,姜晏动身,捡起了樊柔掉落的那把菜刀。
该有的信息都得到了,也没必要留着这么个废物了。
正当她准备手起刀落,斩落局长的头颅时,耳旁却听到傀儡新娘那边发出了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们……从来没有想不开……”傀儡新娘像是发条迟钝的机器人,喉咙涩然,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
“我们、只是、不愿意。”
“不愿意、继续再忍下去。”
“不愿意、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我们想离婚、我们想自由……”
可是当她们在婚姻中呼喊自由时,喉咙里爬出的永远是带血的傀儡线。
傀儡新娘们似乎拥有了一定自主权,她们僵硬地向姜晏走过来。
其实这幅场景很惊悚,无数穿着婚纱的傀儡,睁着空洞的眼睛,像僵尸般迟钝走来,移动中甚至能听到关节摩擦的嘎吱声。
破败的档案室此时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局长的哀嚎,和傀儡新娘们迟缓、却坚定的脚步声。
她们走向局长,像是无数道来索命的鬼魂。
最先到达的傀儡新娘,费力地握住姜晏的手,她似乎发声很困难,张着嘴巴却没有任何声音。
但是姜晏看懂了她的眼神,她沉默地将菜刀递给了女孩。
没有任何人催促,在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下,女孩动作很慢,却非常用力地举起了菜刀。
一个平凡的女孩,一把普通的菜刀。
这个在婚姻中受尽苦难的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束缚,手起刀落,狠狠斩下了男人的头颅。
局长的头颅,咚的一声落地。
所有傀儡新娘都同时睁开了眼睛,那些被剪断的翅膀正在血管里重新生长。
她们提着染血的裙摆挣脱开透明的丝线,身后逶迤的拖尾正在寸寸断裂,如同挣脱蛹壳的蝶撕裂丝绸般的茧。
她们大声地在说:“我不愿意!”
女孩们破碎的婚纱下露出累累伤痕,但此刻那些伤疤正在重新开裂——不是被暴力撕开的伤口,而是主动剖开陈旧血肉的新生。
女孩们在痛苦中发现,那些被称作“新娘梦想”的蓬松裙摆,不过是制度规训的棉花牢笼。
那些被称作“一生一次的公主时刻”,不过是社会精心设计的角色扮演游戏。
傀儡新娘们扯掉头纱,水晶冠冕坠地迸裂成星光点点。
她们瞳孔里栖居的不再是待修剪的温顺,而是未经驯化的闪电。
所有被称作新娘必修课的优雅仪态,连同整个社会精心缝制的糖衣枷锁,正在女孩们决绝的背影里轰然崩塌。
当最后一个新娘扯碎裙摆,用头纱捆缚住命运的咽喉,那些被典当的青春终于赎回利息。
你看,我们生来有更锋利的轮廓——不是待切的蛋糕,不是待拆的礼物,而是淬火的刀,是出鞘的剑,是漫天暴雨中永不低垂的颈项。
真正的永恒不是那颗钻石,而在女孩们挣脱所有枷锁时,脊梁爆发的第一声惊雷。
她们在痛苦中重新分娩自己,把婚纱焚作照亮夜路的火把,将婚戒锻造成开山的铁镐。
那些曾被视作枷锁的仪式,终将在女孩们的手中淬炼成觉醒的星火。
野火燎原时,灰烬里自会开出新的春天。
这场暴烈的分娩持续了千年,终于在今天,听见了响彻星空的初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