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不是老子还能是谁!”连长笑骂了一句,又给了他一拳。“几年不见,混得可以啊,听说在那边都当上將军了!”
他看了一眼金太阳身后那些面黄肌瘦、伤痕累累的战士,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神色变得严肃。
他不用问,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都他娘的別在地上坐著了!”
他转过身,对著那群游击队员吼了一嗓子。
“先把伤员抬上卡车!其他人,还能动的,自己爬上去!”
“回驻地!有肉吃!”
游击队员们看到了希望互相搀扶著,挣扎著站了起来,朝著那辆卡车挪去。
三天后,长春。
这座昔日的偽满洲国“首都”,在光復之后,重新换回了它本来的名字。
原关东军司令部大楼,此刻已经掛上了“第四野战军司令部”的牌子。
一楼大堂里。
金太阳穿著一身崭新的八路军干部服,脚上的皮鞋擦得鋥亮。
他身上伤口都得到了处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但他的內心,却远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在这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焦躁地来回踱步。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在空旷的大堂里迴荡,又被那高耸的穹顶吞没,显得格外渺小。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这栋楼,他曾经在远处看过无数次。
每一次,都带著刻骨的仇恨。
这里曾是整个东北亚的权力中心,是那群奴役、压迫、屠杀他同胞的畜生们发號施令的地方。
梅津美治郎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无数条让高丽人家破人亡的命令,就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可现在,他却站在这里。
以一个客人的身份。
一个……求援者的身份。
他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著穹顶上那盏巨大的、已经不再亮起的水晶吊灯。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被鬼子宪兵拖走的父亲,那绝望而又不甘的眼神。
在山林里被冻死的战友,临死前还把最后一口乾粮留给了他。
还有后卫排的那个年轻人,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同乡,挥舞著指挥刀,冲向鬼子人潮的最后背影……
一幕幕,一帧帧,像默片,在他的脑海中闪烁。
他的拳头缓缓攥紧,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