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过照壁,顺着回廊走进厅堂,看见站在厅堂门口的老妇人,甄嫣然眼泪猝不及防落下来。
那妇人正是甄嫣然的母亲,却已经两鬓斑白,不再雍容。
余蓓放开甄嫣然,在她背上轻轻一推,甄嫣然冲着母亲小跑而去,纵然已经比母亲高了半个头,她还是扑进母亲的怀里,抽噎得不能自已。
甄母何尝不想念这个女儿,这可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让她如何不心疼。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一如从前甄嫣然还年幼时那般。
好一会儿,两人才止住泪。
甄母看向余蓓和婵婵,目光在婵婵身上停留了许久。
那个孩子,虽然她的父亲让人厌恶,可她长得和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让人生不出厌恶。
片刻,她才看向余蓓,放开甄嫣然后,上前一步,一个长辈,竟然对着余蓓福了福身:“余娘子,你这些日子对小女的照拂,甄家不敢忘却,从今日起,你便是甄家的恩人。”
余蓓心想恩人就算了,你家女婿我还是能做一做的。
但这话她如今却不好说出来,这母女俩这才哭过一场,自己怎么好说这样的话。
可婵婵却不懂。
婵婵不敢与甄母说话,却抬头看向余蓓。
这些日子,她与余蓓相处得十分融洽,有些话不好意思对自己母亲说,却敢和余蓓说。
她的声音也不大,轻细道:“蓓姨,你要给我当爹爹,是娘亲的夫君,不是恩人,对吧?”
话音落下,好似风也被她的童言无忌惊到了,厅堂前的院落里一片寂静,听不见任何声音。
就连余蓓也没有想到,她和姐姐出柜,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完成,还是婵婵“助攻”的。
婵婵眨眨眼,好像感受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不妥之处,立刻低下头看自己的小绣花鞋,不敢再言语。
余蓓和甄嫣然对视一眼。
她们这些日子对婵婵用了许多心思,就是希望婵婵能够越来越灵动活泼,不要像从前那样,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童真,反而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
这段时日婵婵好不容易有所进益,不像从前那般腼腆羞涩,性格也活泼了不少,她们怎么能接受婵婵回到从前的模样。
但,要顺着婵婵的话说吗?
余蓓有些犹豫。
这一次,甄嫣然站了出来,她站在母亲身边,微红了脸,说话的声音淡淡的,仔细听,却能听到两分羞涩。
她说:“母亲,我和余娘子,我们……想要共度余生。”
甄母原本以为婵婵不过说出这笑话,正想与甄嫣然说婵婵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却不想,女儿竟然承认了。
甄母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女儿,愣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问道:“你方才说什么?莫不是许久不见我们,与我们生气呢?”
甄嫣然神色越发郑重:“不是,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是余娘子与我如今已情深似海,所以决定共度余生。”
余蓓也不甘示弱。
婵婵帮她们踹开柜门,甄嫣然也从门里走出来,她不能拖后腿。
余蓓说:“伯母,我与嫣然姐姐是真心相爱的,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我对嫣然姐姐更好了,你不要再把她许给别人,让她与我在一起可好?我会努力攒聘礼的。”
甄嫣然耳根已然红透,她和余蓓都是女子,哪里有什么聘礼之说。
且余蓓对她,早就已经足够:“娘亲,余娘子先前为了给我脱奴籍,将她的嫁妆都抵给了当铺。”
“这事我知晓。*”甄母说完这话,依旧是一副还未接受的神情,“只是,你二人是女子。”
余蓓道:“女子如何,女子才是这世上最重情的人,我既然和姐姐想在一起,就不会变心,也不会蒙骗她、戏耍她,我对她的真心,不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人差。”
她又摸了摸婵婵的头:“我也会将姐姐的女儿,当作我自己的女儿,我和姐姐一起养大婵婵,婵婵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只需幸福快乐地长大就好。”
甄母明白了余蓓的意思。
余蓓怕她们甄家再给甄嫣然找一门婚事,她怕那些人无法接受婵婵的存在,也认为无论嫣然与谁在一起,都比不过她对嫣然好。
若是从前的甄母,怎么也不会同意如此荒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