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个世纪存活到现在的小宾馆实在不太行,空间逼仄,窗户窄小,用了很久的家具常年不见光,已经从内里开始腐蚀。
潮湿渗进思绪之间,回忆与想象交织。
直到季夏开始惴惴不安。
林方好才抬眼,微红眼眶中视线依旧温和:“我应该什么都不会想,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只是会流泪,从心底感觉到幸运。”
“无论她过得好与不好,再看见她,就是幸运。”
“无论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
“只要我看见她,或者说和她相似的脸,所有回忆都会涌上来,反而只汇成一滴无法控制的泪水。”
“只觉得,自己此刻,受到上天眷顾。”
“挣挣,来。”孙露笑着朝站在拐角的吴挣招手。
李盈香穿一身温婉的米白连衣裙,跟着她动作看过去。
吴挣没有动作,愣愣站在原地。
而后突然毫无征兆地蹲下身系鞋带。
青春期的女孩儿身量修长,高挑而又单薄,发旧的短袖裹住她不能再削减哪怕一分的身体,后背的骨骼清晰呈现。
细瘦手指扯松鞋带,再系上。
再站起身,像一杆竹子一般走到孙露身后,乖巧地叫一声:“孙老师。”
目光落在自己磨损了半边的鞋底。
“李教授,这是挣挣,吴挣,很好的孩子,”孙露轻抓着吴挣的手臂,“挣挣,这是李教授,北清的数学教授。”
吴挣快速地看她一眼,复而害羞怯懦般低下头,脸上没有表情问好道:“李教授好。”
“吴挣,”李盈香盯着她乌黑的发顶,“你叫吴挣。”
“对。”
“哪个zheng?”
“是挣扎的挣,李教授。”
李盈香重复一遍:“挣扎的挣。”
“是挣扎的挣么?”她没有道理没有缘由地发问。
“是的。”
李盈香点点头,转过头去不看她,嘴里呢喃着:“挣扎的挣……”
“吴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