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这人肤白如凝雪,那一团印子就更显眼了,仿佛是在张牙舞爪地控诉鹿欢鱼干了什么好事,一时气虚,到嘴的脏话吐不出去,反将自己给噎住了。
眼前人也是个古怪的,自己下巴都要被撞掉了,药篓还摔在地上,却顾念着鹿欢鱼的情况,匆匆起身朝他安抚一笑,弯腰伸出右手,道:“先起来吧,我给你看看。”
桃花迎着春光,仿佛是画中才有的风光,而画有相似,所以此情此景,竟也似曾相识。
春风大起,吹得头顶桃花招摇,灼灼晃人眼帘,鹿欢鱼移开了眼,仍觉着太亮太烫,很不自然,七上八下之际,竟下意识地道出了心中所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素衣人一愣。
鹿欢鱼也愣了——这什么话,这叫什么话啊!什么叫以前见过啊!这简直、简直就像是最低级的搭讪语录啊啊啊!!
若放在从前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也不会胡思乱想,可刚刚才受到类似的刺激,以至于眼下是不多想都不行啊!
就在他头顶青烟直冒,整个人快烧起来时,之前让他烦闷焦躁,眼下听来却是天籁的声音及时响起:
“找到了!在那里——”
“快!别让他跑了!!”
鹿欢鱼想都没想,立时抓住素衣青年的手跳了起来,顾不上跟对方解释,两步上前捡起药篓甩到肩上,拔腿便往前冲!
只他身上背着个东西,手上还拖着个人,速度也就不比之前,眼瞅着后方人影越来越清晰,抓着的人喘息声又越来越重,鹿欢鱼一咬牙,索性将对方推下险要的山沟,自己沿着山林小道跑了!
追踪者脚步未停,浩浩荡荡地向着小道追去。
而在他们路过的山沟下,山石野草遮挡的视野盲区,药篓被甩在野草堆里,药篓主人坐靠在石壁前,另一个半跪的人一手撑在石壁上,一手捂其口鼻,固定着人不允许动弹分毫。
直至脚步声远,鹿欢鱼揪起的心得以回落,紧绷的身体随之一松,那因呼吸不畅而显得含糊的声音才适时响起:“小友,可以放开我了么?”
鹿欢鱼动作一僵。
他方才怕被追来的人看出自己金蝉脱壳的把戏,是以跳下来后,想都没想先压上去将人给控制住了,而后全神贯注地聆听上方的动静,到最后竟然都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人。
眼下被这声音一惊,转头一看,才意识到两人离得有多近。
近到对方温热的呼吸霎时便透过指尖的缝隙,轻轻拂动他耷拉在额前的碎发。
近得只能靠草木缝隙采光的晦暗夹缝,也能看清这人眉心那一颗明艳的朱砂痣,以及那双俯看过来的温润明眸。
那双温润的眼睛里有疑惑,又蕴含关切,约莫是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于是伸手搭上他的手腕,开口时,呼出的热气全数打在鹿欢鱼手心,“小友?”
鹿欢鱼的脑袋嗡了一声,刷地收回了手。
犹嫌不足,整个上半身猛地往后一仰,脚下连连后退,未料一脚踏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鹿欢鱼:“……”
素衣青年:“……”
后者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莞尔道:“分明是小友先动的手,缘何躲在下像是在躲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