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珂先前很久之前便在家中见过谢含章,当时她还未及笄陪着谢二夫人做客,满园子的花都不及她一分颜色。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颜色依旧,眉如远黛,目含秋水,一袭素裙衬得身姿窈窕,抬手拂鬓时,腕间银钏轻晃,连风都似要为她停驻。
傅珂看得一呆,竟也忘了刚才的惊险。
“二公子您快起来。”茂源替谢言拍了拍素衣上的土,可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些,拍了拍手心,转头便急不可耐的朝马车跑去。
是阿姐的声音!
“阿姐,你回来了。”
谢含章摸摸弟弟的头顶,不过三年时间,怎么都快比她高出一个头。
阿礼上前将插在木桌上的匕首收回袖中,嘴角的笑意更像是挑衅,“各位公子没被吓着吧?”
这时候谁会承认,皆嘴硬摆手,“我们就是和他开个玩笑,没什么别的意思。”
谁料还待谢含章说话,一道冷硬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阿礼看清楚人脸,面色微变,压低声音对谢含章说:“姑娘,好像是谢老爷。”
谢含章听她说完,头也没抬,同样轻声道:“我知道。”她父亲的声音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谢陵面冷如冰,只这一句便让众人都缄默下来,刚出言不逊的几人也都乖的像个鹌鹑蛋一般。
“一群人围在此处丢人现眼,今日每个人说的话,我都会派人如实告知贵府。“
沉默的气氛在长街蔓延,躲在角落的侍卫随山和婢女连秋相视一眼,皆是一副难言的神色。
连秋转过身狠狠掐旁边人一把,痛的他面目狰狞,“不是说夫人要回来了吗?花房里的翠兰正好开花了。”
随山啧了一声:“你看是这样吗?只接到世子一人,怕夫人还是要回谢家的。”
裴今越还未进城门,便被谢含章催促分两路走。进了城,又得知长公主已候他多时,只得先赶回裴家。
谢含章先行礼叫了声父亲,谢陵未曾正眼瞧她,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谢言坐在马车上手指紧捏着阿姐的衣袖大气都不敢喘,昨日兄长不是说好了这几日大伯会留在城郊处理族中的账目,为何此刻会在街上同他们碰面?
他悄悄支会旁边的茂源,让他先行一步赶回去告知母亲,阿姐同大伯遇上了。
上京东南西北皆有住坊之分,谢家府邸坐落于靠近东侧的坊间,一靠近这边便安静几分,街道上喧闹声立马被隔绝在外。这样的地段原先是没有多好的,但谢家宅院流传已久,早已不是价格还能估量的了。
得了消息的谢二夫人李氏携院中人等在宅邸门前,她扶着旁边丫鬟的胳膊,也是一脸难意,“谢仪人呢?他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大哥如何会回来?”
她说着往街角望了望,见马车还未转入街角,“可有派人去问大人何时回来?”
话音未落,有人跨过侧门的门槛走到李氏的身边。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妇人,穿着一袭烟霞色罗纹被子,直领对襟处镶着一圈月白牙子边,墨色裙裾边贴金箔花纹,她缓步走来。
她先朝婆母行了一礼,扫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人,谢家管家和有头有脸的婆子都过来了。
她说谢仪去给她买安远坊的杏脯了,“母亲莫怪,最近实在嗜酸,夫君怜我辛苦才……”
她正是谢仪娶过门的妻子崔锦书,出身崔氏名门,嫁到夫家原本应该执掌中馈,怎料如今肚子里揣着谢家长孙,只能安生养胎了。
李氏瞧着她还未显怀的肚子,皱了皱眉,却未将心里话说出来。
谢家上下这么多下人,难道随便指派一个去买杏脯不成?今日是含章要归家的日子,长子这个兄长不是很上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