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文容无意冲撞了楚王的车马。
叶淮之曾在宫里教过书,当今圣上与众王爷皆是他的学生,叶蓁同楚王在叶府曾有一面之缘。
楚王有心帮她,叶蓁不愿承他的情,王府中又插有眼线,他只得将人安置在潇湘阁里。那里头姑娘多,叶蓁混在其中旁人也不易生疑。
好在双亲给了她副好皮囊,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又精通医术药理。
虽只卖艺不卖身,潇湘阁的库房却日益充盈起来,赚得盆满钵满。不过数月,她便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混得风生水起,楚王索性帮她盘下了潇湘阁。
红墙里头的宋漫桐却一日比一日消沉。
宫女太监私下皆议论纷纷,大皇子生下来便是大燕的储君,皇后娘娘非但不喜,竟每日闭门谢客,以泪洗面。
自生了谢祈安起,宋漫桐的身子每况愈下,成宿睡不着觉。又逢宫变,谢祈安被人投了毒。
其毒性寒冽,宫中御医叫不上来名儿,又无计可施,只知是西凉来的一种奇毒,无药可解。
宋漫桐自请废后,以命相逼,承德帝这才松口,设计让谢祈安假死,偷偷送往金陵,交由叶蓁抚养。
承德五年,皇后薨。
谢祈安来金陵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信。
皇后娘娘没了。
直到现在叶蓁也想不明白,小和明明是个姑娘家,当年漫桐是如何瞒天过海,糊弄了所有人?又为何非说她是个男子?
思绪将人拉得老远,屋内静得只剩闲炉煮茶声。
叶蓁转过头细细打量着谢祈安的眉眼,苦笑道:“小和啊……你…很像她。”
没等谢祈安回话,叶蓁突地捂住胸口,药性发作,疼得她直不起腰来,鲜血溢出了嘴角,谢祈安怎么止也止不住。
“母亲!”
“母亲!”
“娘!”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谢祈安泣不成声,细瘦的胳膊抱着她,硌人得很。
这孩子向来都是母亲来,母亲去,倒是头一遭唤她“娘”。
有子若此,值了。
“孩子,母亲……没,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往后万……万事小心。”她攥紧谢祈安的小臂,笑着说:“努力,活……活下去。”
叶蓁痴痴望着窗下草木,泪浸眼尾睫梢,她这一生也算是应了祖父那句: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逃之夭夭,其业针针。
真是讽刺……
谢祈安臂上一松,叶蓁含泪合了眼。
“娘!别睡!”
“求你了!”
“你看看我……娘!”
她无暇顾忌屏风后的人,只管撕心裂肺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