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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第2页）

此事事关重大，意味着官造军械竟流入了土匪手中，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又会流到哪呢？

韩亦行本以为他们最多只敢卖给藩王，如今看来，除了在前线打仗的将士，怕不是人手一把官造军械，此事不敢细想，往坏了想，恐怕北蛮铁骑身上穿的重甲都是用从大雍挖出来的铁矿打造的。

灵州竟被蛀虫啃食至此！

“孟阿沅。”韩亦行忽地喊了她一声，“你想不想进都作院？”

都作院是大雍各地方州府用来锻造军械的场所，虽说由官府管辖，但锻造军械的核心技术却由各大世家管控，这同样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大概就是，寻常人是无法接触到淬炼重大军械的核心技术的，里头超过九成的人只做些又累又简单的活，但即使如此，外头有大把的打铁匠挤破了头想进来，原因无他，就算是看看军炉长什么样子，再或是有幸学得非保密的淬炼技术，那也不枉此生了。

而且，被官府选拔进入都作院的打铁匠，出去之后便可以挂上“官营铁铺”的牌子，日后便可接军刀、弓箭等制作简易的官府单子了。民间铁匠时常以此为殊荣。

孟玄德从前时常在她耳边唠叨，想要进都作院看看，他先后向都作院递交了六七次申请，但每回都杳无音讯，最主要的原因是，都作院的冶监司全凭自己心意选人，而他们的心意如何就不好说了，总之，无权无势的铁匠很难凭自己的本事入选都作院。

“想！”孟阿沅毫不犹豫，眼神无比坚定。

她想进入都作院，不单是因为孟玄德——

林知蕴打小身子瘦弱，福利院其他孩子总欺辱她。

下过雨的地上满是泥泞，黑褐色的泥点溅在林知蕴的破洞裤脚上，而她本人正被按在墙角，后脑勺重重磕在斑驳的墙面上，墙灰在身后簌簌落下，她疼得眼泪直打转，但硬是忍着不落下来。

其中一个半大孩子揪着她的衣领，恐吓她：“再敢告状，你看我们怎么教训你！”

紧接着，林知蕴后背猛地一沉，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进泥地里，那些个半大孩子围着她，刺耳笑声在头顶炸开，“林知蕴是个邋遢鬼！邋遢鬼！”然后笑着叫着跑着散开了。

林知蕴从地上站起，半边身子沾满了泥，秋日的风寒凉，蓦地吹来时，激得她浑身发抖，她没有多余的厚衣服，总是一身衣服穿到冬天，所以这沾了泥的衣服是洗不得的，只能盼着明日出了太阳，在日头底下跑几圈，等泥巴干了后再一点点扣下来。

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某天，护理员姐姐抱来一堆旧书，都是别人捐赠的，林知蕴很失落，因为书没法保暖，她蹲在旧书堆前发呆，忽然看见一本连个封面都没有的旧得泛黄卷边的书，它在一堆花花绿绿中显得很突兀，出于好奇，她弯腰将它捡起，才翻看一页便无法自拔，这是本武侠小说，里头提剑斩尽不平事的大侠瞬间点亮了她眼底的光。

“好威风！我以后也要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这个愿望一直深扎在她的心中。

此后福利院多了个攥着木棍的身影，木棍被她磨得光滑，舞起来带着劲风，她将木棍横在身前，使出一招林氏剑法，将那些欺负她的孩子吓得屁滚尿流。其实她根本不懂什么剑法心法的，她只记得书里的游侠总是不畏强权，手里的剑是匡扶正义的唯一利器，她没有剑，木棍便成了她的剑，每一次挥出，都能把委屈和怯懦狠狠地从身体里甩出去。

所以林知蕴对刀啊剑的总有种莫名的执念，这份执念同样带到了孟阿沅身上。

“好！”韩亦行道，“明日我亲自带你进都作院，进去之后，你想做什么都成，只是你应当也清楚，淬炼重大军械由各大世家把持，目前，我也没法子送你进去，除此之外，你就算把都作院房顶掀了，我能都替你兜底。”

她撑着桌子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眼底笑出一丝促狭：“您可放心吧，规矩我都懂，而且，我可没有掀房顶的嗜好。不过，进去之后呢？我要做些什么？”

韩亦行道：“都作院有专门记录铁矿采买、淬炼军械铁矿用量和损耗，以及兵器发放去向记录，账本我倒是能看懂，但铁矿消耗之类的，我不太懂，所以需要你帮忙。”

这方面她确实很懂，孟阿沅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好，那明日见。”他提步朝外走。

“——等等。”孟阿沅叫住他。

只见她笑得狡黠，“你方才说，在宫宴上调戏官家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