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或许是今日见到姜璨如今这般明艳照人、似乎已将过往阴霾扫尽的模样,孟老师不愿将气氛弄得太过于沉重伤感。
他话锋一转,脸上重新露出温和的笑意,带着长辈的关切问道:“过去的事多说无益,重要的是往后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傅臣寒在心中默然。
他对姜璨的过去知之甚少,
直到来到这里,触摸到这片她曾经挣扎求存的土地,听着她昔日师长的叙述,才仿佛一点点拨开迷雾。
他抬起眼,思索片刻后才问道。
“您知道她母亲现居何地吗。”
傅臣寒从未听姜璨说过姜家的事情,自然也对她母亲一无所知。以前没有上心过,调查出来的东西都是姜家最表层的那一块,从未深入。
孟老师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带着些许沉重地开口。
“已经故去了。”姜璨甚至没有参加她的葬礼。
她还是恨母亲的-
包厢内的气氛依旧热烈,酒过三巡,同学们的脸上都染上了酣畅的红晕。
姜璨也浅酌了几杯,酒精让她平日里略显疏离的眉眼柔和了下来,眼波流转间带着水光,看人时总含着三分笑意,比平时多了几分娇憨与易接近的温柔。
她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听着同学们回忆往昔,谈论现状,这些年在名利场中浮沉积累的疲惫与紧绷,在这片纯粹的热闹中似乎被悄然抚平。
整个人的意志都不自觉地放松、柔软下来。
同学们也都有些惊讶。
当年姜璨清冷少言,如今竟变得如此温言软语,笑靥如花。
尤其是当她微醺的、明亮的眼眸带着笑意望向某个人时,总会让人产生一种怦然心动的错觉。
“姜璨,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啊?听说在一起都三年了?感情还能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一个女同学托着腮,眼神里带着憧憬,“刚才看他好维护你,苏冉说话那么冲,他几句话就给你解围了。”也没有让苏冉难堪,无论情商还是话术都很厉害。
旁边有人笑着插嘴:“不都说了嘛,人家是商业联姻!强强联合!其实我以前只在电视剧里听过这词儿,哈哈哈哈哈。”
丁兰香坐在姜璨身边,闻言温柔地笑了笑,轻声细语地反驳:“别这么说,璨璨和她先生是真的很相爱。今天过来,行程安排都是傅先生亲自和我对接的,很细心。”
姜璨听着她们的话,唇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直到这时,才忍不住加深了笑容,声音柔和地肯定道:“嗯。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没有像过去那样将傅臣寒当作自己最耀眼、最值得炫耀的勋章展示,只是点到即止地肯定了这句话。
随后便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了同学间其他的趣事。
姜璨到底是在顶级名利场中浸淫过的人,深谙谈话的艺术,只要她愿意,总能将每个人都照顾得妥帖周到,让气氛融洽热烈,谁也看不出她只是在说漂亮的场面话。
她感受着周遭这份不带功利性的热闹,心底却始终有一小片清醒的疏离。
某种程度上,她依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她属于哪里呢。
金阙天宫?姜家?她也不知道。
姜璨微微低下头,唇角依旧带着浅笑,周遭人声鼎沸,周身萦绕着一种无法驱散的寂寥。
此时傅臣寒与孟老师谈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孟老师的儿子有志于在国学领域深耕,他正借此机会向傅臣寒请教。
“所以照你看,今后发展还是留在西陵比较稳妥?”孟老师问道。
傅臣寒略一沉吟,语气沉稳客观:“嗯,西陵国学协会的体系最完善,对应届生的补贴和扶持力度也是全国最大的。综合考虑,目前看来,没有比西陵更适合年轻人起步的地方了。”
孟老师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刚想再说什么,目光已经落在了桌边的姜璨身上。
见她微微低着头,脸颊绯红,不由得“呀”了一声,带着长辈的关切。
“我们是不是谈得太久了?姜璨是不是有点醉了?”
傅臣寒也抬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