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赵清梧玉案上的糕点都被清欞吞入腹中,她还没有品尝过一块。
赵清梧心领神会,眉眼弯弯,捻起一块,小口品尝起来,甜蜜的滋味仿佛一直沁到了心底。
夜色渐浓,苑內的欢声笑语,在静謐的云棲峰上,显得格外温暖而清晰。
…………
月上中天,星缀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丝竹之声停了。
苑內的眾人早已拋开矜持,举杯邀月,吟诗弄词。
更有甚者,如性情沉鬱的李玄风师兄,此刻竟抱著廊柱,口中喃喃念著:
“大道如青天,高而不可攀……”
不消片刻,他便滑坐在地,倚著柱子沉沉睡去。
白恆饮茶居多,只浅尝了几杯灵酿,此刻眼神依旧清明。
他轻轻起身,儘量不惊扰身边熟睡的清欞,脚步无声地穿过横七竖八躺倒的眾人,来到苑门处。
只见门槛上,一道烟霞色的身影正抱膝坐著,仰头望著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师兄?”
听到脚步声,赵清梧微微侧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门槛,“要不要坐这里看月亮,今天的月亮可出奇的圆。”
白恆依言坐下,与她並肩。
门槛冰凉,晚风拂过,吹散了酒气,只留下清冷的月光。
两人沉默不语,只是看著天边的皎月。
“师兄,”赵清梧的声音响起,带著一丝迷茫与探寻,“长生难求,你说我们修道还有意义吗?”
她低下头,手指绕著流云锦裙的衣带,“虽然我年纪还小,可……可我有时候也会怕。怕自己不够努力,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怕遇到瓶颈,怕十年百年后,回头看,自己还在原地踏步,甚至……像朝霜师姐说的那般,化作一抔黄土,连名字都留不下。”
白恆静静地听著,没有丝毫不耐烦。
直到赵清梧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能抚平赵清梧的內心。
“清梧,你认为修道的意义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长生吗?那想必石中僵臥的龟鱉比我们更会修道,毕竟它们的寿命动輒千年,乃至上万年之久,而我人族圣贤大能也寿不过万载。”
龟鱉更会修道?
赵清梧闻言,不禁掩面而笑。
但白恆並未停止,而是继续说道,声音清朗如月下溪流。
“所以说修道並不是单纯为了长生,长生只是目標,可更重要的却是沿途的风景。就比如今日眾同门匯聚於此,畅酒酣之乐,言大道风光。”
“修道能让我们去体会自然万物的变化,能启人心智,使我们不困囿於形骸之限,生死之怖。”
“观天地之玄奥,悟阴阳之流转,感万物之生息,体己心之澄明。”
“我想……这才是修道的意义。”
夜风温柔,桂香暗浮。
赵清梧静静地听著,缠绕衣带的手指不知何时鬆开了。
月光下,她微微吸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肩膀也放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学著白恆的样子,再次抬起头,望向那轮圆满的明月。
苑內,不知是谁在梦中囈语了一声,清欞也在软垫上翻了个身,发出满足的咕嚕声。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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