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还想,讨厌便讨厌,难不成买下了他的身,连这颗心也要被牢牢管束吗?
凭什么。
很快就不这样想了,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辛眠的看法。
每次辛眠皱眉,他都想要问清楚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又怕问出来惹她厌烦,只好憋在心里,暗暗记下她皱眉时自己做了什么,往后再不做了。
再不做。
卫栖山咬紧了后槽牙,拼命拽着那一小截触手往外扯,额头上很快便冒出了薄汗,青筋也突突直跳。
周雪芥和辛眠围过去。
“这鬼东西才是怪物的本体吧?总不能本体都死了触手却还活着。”
说着,周雪芥想上手帮他拽,被辛眠制止,不免疑惑,“怎么了?”
“以他这般修为尚且无法摆脱,若是缠上了你,你这手还要不要?”
辛眠的语气十分冷静,认真凝视着那半条触手,观察它不断蠕动的、仿佛黏液般的、汩汩冒着泡的软烂表皮,表皮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不是骨头,是一条一条并行排列的丝。
端详了一阵,向卫栖山摊开掌心。
卫栖山从嘴缝里艰难挤出两个字:“什、么……”
“匕首给我。”辛眠抬眼看他,“你随身带着的,或者说,你从泥泞地里刨出来的那把。”!
她怎么知道。
卫栖山眸光闪烁,眼神下意识避开。
那把匕首原本没什么特别的,市面上随处可见,是他曾经下山除妖,顺手从地上捡起来的、被慌忙逃窜的百姓无意间丢在地上的一把匕首,再普通不过。
只是那个夜晚,这匕首被辛眠亲手握着,一次次捅进他的手腕,喷出的血溅在他们两个人的手背。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被她碰过的地方发烫发痒。
纵使不知晓那是辛眠,他也鬼迷心窍般留下了那匕首。
再有便是前几日,虽是被他塞入手中,但辛眠终究握紧了这匕首的柄,送进他的身体里。
醒来后胸口却空空荡荡,少了东西。
他急匆匆回到飘渺峰的那条小径,雨水冲刷过的泥土湿软,他用指腹小心抹开层层泥泞,找到了匕首,捧在怀里久久回味。
上面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
卫栖山被戳穿心事,闪烁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不安。
“给我。”辛眠又道。
周雪芥更是觉得稀奇,跟着拱火:“拿出来看看呗卫师兄,我倒好奇是如何珍贵的一把匕首,让你这么舍不得?对别人小气也就罢了,对我的未婚妻也这么小气,小心我去姐姐面前说你坏话哦!”
话音戛然而止。
那匕首将将擦着周雪芥的眼珠划过。
周雪芥圆睁了眼,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弧度越拉越大。
卫栖山没理他,将匕首放在辛眠手心,却不松手。
“你……怎么知道的?”
“谈盈说的,看见你在草丛里挖泥巴,要不是认出身上的弟子服,她都以为你是打哪处山旮旯跑来的野狗,差点把你赶出去。”
“可以松手了吗?”辛眠问道。
卫栖山手腕不由一颤,匕首脱落。
辛眠握着匕首,匕尖接近那半条触手,约摸着比了比大致的位置,噗呲一下扎了进去。
怪物吃痛,咬合力骤增。
卫栖山喉间泄出一声痛吟,被辛眠一把捂住,压紧。
恍惚间意识飘回禁地,用弥灵针缝合左腿时,她亦是这样捂着他的嘴,力道极大,像是要活活憋死他一般。
卫栖山的目光忽而软下来,破碎的呼吸拼力克制,克制不住的热浪才喷洒在辛眠的手背。
若是辛眠仔细着点,或许能察觉到,这人呼气的时候没什么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