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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军方代表,白杨刚回到办公室,一机部的周部长就找上了门。
周部长一进门,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带着一种既兴奋又焦虑的复杂神情。
“白所长!出大事了!”
“周部长,坐下慢慢说。”白杨给他倒了杯水。
“坐不住啊!”周部长摆摆手,说道:“您是不知道,自从您那个广告打出去,价格一公布,我们八家工厂的电话,就没停过!有打电话来骂的,有打电话来打听的,更多的是……是来催货的!”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按照您的指示,开足了马力生产。到现在为止,八家工厂的仓库里,已经……已经堆了整整四十万台‘小灵通’了!”
“白所长,四十万台啊!堆得跟山一样!这要是卖不出去,我……我都没法跟上面交代啊!”
四十万台,这个数字让周部长每天都睡不着觉。
他既为工厂超额完成任务而自豪,又为这天文数字般的库存而忧心忡忡。
白杨听完,却只是笑了笑:“周部长,别急。我跟你保证,这四十万台,很快就会变成烫手的山芋,不是愁卖不出去,而是愁不够分。”
就在这时,桌上的另一部红色加密电话响了起来。
白杨接起电话,是娄广成从香江打来的。
“白所!”娄广成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香江这边,十一个山头的基站,已经全部通过了联调联试!信号完美覆盖港九新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口密集区!随时可以投入商业运营!”
“好!辛苦了!”白杨精神一振,“既然网络好了,那宣传也可以开始了。就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方案,在无线台、亚视、各大报纸,全面铺开!”
“没问题!广告片和文案早就准备好了!”娄广成笑道,“那……定价呢?”
白杨看了一眼旁边一脸紧张的周部长,缓缓说道:“香江那边,不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就一个价——一万三千八百八十八港币一台。”
电话那头的娄广成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好!白所,您这个价格定得……绝了!我仿佛已经看到那些英国佬和洋行大班们抢破头的样子了!您放心,交给我了!”
挂断电话,白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邮电部的罗为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纠结。
“白所长!白所长!”他把文件拍在桌子上,“机器的价格公布了,反响……很复杂。现在,我们得马上确定通话的收费标准了!这个要是再定不好,我……我这邮电部长就真民公敌了!”
白杨拿过文件看了看,上面是邮电部技术人员根据成本和运营开销,拟定的几个收费方案,最低的一档,也建议在两毛钱一分钟。
白杨拿起笔,直接划掉了所有的方案,在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字。
罗为民凑过去一看,眼珠子差点又瞪了出来。
只见上面写着:【通话费:每分钟零点五元。短信费:每条零点一元。】
“五……五毛钱一分钟?”罗为民的声音都劈叉了,“白所长,现在邮局的长途电话,根据距离远近,最贵的也就三四毛钱一分钟!您这……您这一开口就是五毛?还不分长途市话?发个字条还要一毛钱?!”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一天之内被反复击碎。
六千八的机器,配上五毛钱一分钟的通话费,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这简直是在用金子做的筛子过滤用户!
白杨看着他快要崩溃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道:“罗部长,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们现在卖的,不是电话,是稀缺资源。”
“我们的网络刚刚建成,容量是有限的。如果定价太低,所有买得起机器的人都会肆无忌惮地长时间通话,到时候整个网络都会被占满,甚至瘫痪。真正有紧急事务需要沟通的人,反而打不通电话。”
“这个价格,同样是一个阀门。它能确保在网络建设初期,把宝贵的信道资源,留给那些时间成本最高、对通讯效率最渴求的用户。而且,”白杨的目光变得深远:“这笔收入,是我们后续维护、升级、扩建全国网络的生命线。”
“我们现在收的每一分钱,都是在为未来一张覆盖全国、人人用得起的通讯网络,打下地基。”
罗为民呆呆地站在原地,细细品味着这番话。
他不再争辩,拿起那份被重新定价的文件,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焦虑,反而多了一丝朝圣般的坚定。
“我明白了,白所长。”
“我这就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