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与父辈同生共死的情谊在自己这代已然淡薄。
当新政铁腕触及宗室利益时,所谓不主动动手的承诺,终究要让位于集权的必然。
朱元璋得了保证,笑得像个孩子,拍着朱小宝的手直念叨“好孙儿”。
说着说着,老爷子慢慢闭上了眼。
“爷爷?”
朱小宝轻唤,见他没反应,又叹了口气。
老爷子越来越嗜睡了。
此时正是洪武二十六年底,朱小宝默默算着。
还有四年半。
只有四年半了。
削藩的事儿,得安排上了。
老爷子不知道,他眼里那个需要保护的孙子,早已在朝堂上布下天罗地网。
而朱小宝也没说破,毕竟看着老人布满褶子的笑脸,有些话,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毕竟,帝王家的亲情,从来都裹着一层名为江山的糖衣。
朱小宝将老爷子安顿睡下后,踩着覆雪的青石板回了文华殿。
“去库房备些年礼。”
他朝候在廊下的廖家兄弟扬了扬下巴。
“太孙殿下,这礼是要送到谁府上?”
廖氏兄弟对视一眼。
往年这时候,该打点的早有定式,莫非是哪位新贵?
朱小宝望着窗外飘落的细雪,忽然笑了。
“送给镇江府的民间恩人。”
那笑容里藏着段被风雪封存的往事,像极了张村灶膛里未燃尽的柴火,留着些微微暖意。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补了句,“去锦衣卫诏狱把何广义找来。”
“是。”
廖家兄弟领命而去。
当何广义带着一身寒气踏入殿内时,朱小宝正对着舆图比划。
“张姑娘的行踪可有新消息?”
舆图上,辽东到宣府的路线被朱砂点得斑驳,像一串未说完的句子。
何广义单膝跪地。
“回太孙殿下,张姑娘在辽东露过面,转眼又去了宣府,如今正往西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