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岁月到底不饶人,他终究是老了。
他毕生都惦记着入主中原,为此不惜将大半赋税砸进军队,养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铁骑。
在大庆周边诸国里,大梁的实力最为强大。
反观如今的大庆,老皇帝缠绵病榻,朝堂内乱成一锅粥,百姓饥一顿饱一顿,活脱脱像个佝偻着背、喘不上气的老人。
而大梁则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有案头铜炉飘着袅袅沉香。
梁皇把朱笔往笔洗里一搁,抬手揉太阳穴,眼睛盯着窗外发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扭头问立在旁边的老太监:“前线有信儿没?”
老太监赶紧躬身,尖着嗓子回:“回陛下,暂未有军报传来。”
梁皇“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
“但愿安王能拿下燕州,如此一来,大梁入主中原的大业,也算跨出了关键一步。”
老太监满脸堆笑,连忙接话:“陛下洪福齐天,安王殿下智勇双全,燕州必手到擒来!
梁皇伸手捏了捏发酸的后脖颈,没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下头:“但愿吧。”
话音落下,屋里又安静下来。
忽然,御书房外响起尖锐的通报声。
“陛下,安王殿下求见!”
梁皇瞬间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安王不是带着大军在燕州前线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难道是旗开得胜,这么快就拿下了城池?
“快宣!快宣进来!”梁皇声音不自觉拔高。
厚重的雕花木门吱呀推开,金荣大步跨进来,还没等梁皇开口,就“扑通”一声重重跪在青砖地上。
梁皇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只见金荣低垂着头,这副模样哪像打了胜仗?
没等他追问,金荣己经颤着嗓子喊:“父皇,儿臣有罪,南征失败了,大军损失惨重!”
“什么?!”
梁皇噌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当听到损失西十多万大军时,梁皇只觉眼前发黑,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
“安王!你太让朕失望了!”
梁皇抓起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在地上,墨汁溅在金荣脸上,“西十多万人啊!那是大梁十来年攒下的家底!你就这么给朕败光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燕州没打下来,还赔上这么多人马,你让大梁拿什么去争天下?!”
“父皇!我军与燕州军野外决战时,秦军突然从侧面杀出来,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秦王会亲自派兵支援?那些秦军打仗跟疯了似的,根本挡不住!”
梁皇猛地一拍桌子:“秦军来了多少人?!”
“回、回父皇,不到十万……”金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梁皇气得胡子都在抖:“燕州守军加上秦军才不到三十万!你带了五十万大军,连个燕州都啃不下来,还折了西十多万人!养你还不如养头猪!”
金荣咬着牙,抬头时眼眶通红。
“儿臣自知犯下大错,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请罪。
要杀要剐,儿臣绝不含糊!
都是儿臣指挥不力,让这么多将士白白送命,这责任儿臣一人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