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这事,也不全是。”
戴灵均迎上老人的目光,从怀中取出那片暗青色的笋壳,双手递了过去。
“更主要的是,我们昨夜在潭边发现了这个。”
老人接过笋壳,干瘦的手指轻轻着其温润的表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抬头看了看戴灵均,又低头看看笋壳,语气平和了几分:“这是‘山神泪’啊……你们外地来的娃娃,可能没听说过我们彝族的这个说法。”
他引着两人走进昏暗的屋内。
屋子中央是一个用石块垒砌的火塘,塘里的柴火正噼啪燃烧,一只黝黑的铜壶架在上面,壶嘴冒着丝丝白气,咕嘟咕嘟地响着,给清冷的早晨增添了几分暖意。
老人用火钳拨了拨炭火,往里添了根干柴,火焰瞬间蹿高了些。
接着从墙边取过一个水烟筒,不知从哪捻了一撮旱烟,咕嘟咕嘟地吸了两口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山神泪,不是说山神真的流了眼泪…”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是说咱们脚下这片土地的地气,要是灵性凝聚到了极致,就会在刚破土的竹笋上,结出这样的结晶。像是大地满溢的灵性,凝结成的露珠。”
说着,他颤巍巍地起身,把水烟筒放回墙角靠着。径首走进里屋,从里屋一个上了锁的木箱里,取出一本用羊皮包裹的古老唱本。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己经破损的羊皮,接着用一种悠远而苍凉的调子,低声吟唱起来:“三月笋破土,地脉睁眼时,心诚感山灵,泪结翠竹枝……”
奇妙的韵律在空气中回荡。
就在这时,戴灵均别在腰间的量天尺,竟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嗡鸣,仿佛在与那古老的唱词遥相呼应。
戴灵均心中一动,问道:“阿叔,照古歌里唱的,当年那个叫倩儿的姑娘,能找到这样的‘山神泪’,是不是就因为她的心思特别干净、特别诚?”
老人赞许地点点头,合上唱本:“是啊,心无杂念,方能与地脉相通。后来的人啊,跑到潭边不是求财就是求运,心思都不干净了,山灵自然就不再显现。”
老人起身走向屋角的供桌,准备敬香。
就在他躬身的那一刻,戴灵均敏锐地注意到,供桌正中摆放着一个约莫半尺高的笋形木雕,形态古朴,被香火熏得发黑。而木雕的底部,赫然刻着一个图案:三片羽毛,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环抱着一颗破土而出的竹笋。
“这是……!”
戴灵均瞳孔一缩,这个图案与他怀表上的徽章如此相似,只是核心物由怀表变成了竹笋。
“这是寨心柱的缩影,镇着寨子地脉用的。”
老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家事。
“这图案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说是守护地脉的标记,具体从哪一辈开始有,也说不清喽。”
就在这时,窗外原本宁静的晨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打破。
几个寨民神色惊慌地跑到院门口,气喘吁吁地喊道:“阿公,不好喽,绿翠潭的水……潭水又突然涨上来了。这次比哪回都凶,都快淹到寨门口的石阶了!”
戴灵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片一首温热的笋壳,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异常强烈的地脉波动,正透过笋壳,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