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些草原狼崽子撤出王宫。”侯景压低声音:
“传我军令:除晋阳老营弟兄外,擅入吐谷浑王宫者斩!”
他语气果断:
“你亲自带我的亲卫把守宫门,没有我的军令,一物都不得出门!”
狂风恰在此时掀飞了残破的穹顶,万千火星如赤色雪霰纷扬而下。侯景伫立在火雨中的身影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斛律光银甲浴血,领着十几名亲卫疾驰而来。
“禀都督!”
斛律光滚鞍下马:
“吐谷浑宗庙已控制,守陵卫队尽数伏诛!”
他抬起头,眼中跳动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
“按您的吩咐,陵寝已被我部团团围住。”
侯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司马子如:
“传令全军,今夜在吐谷浑先王陵前犒赏三军!”
…………
暮色四合,吐谷浑王陵前的广场上已燃起数百堆篝火。
晋阳铁骑与阿史那部的狼骑混坐在一起,大块分着烤羊肉,皮囊里的浊酒在寒夜中蒸腾出白气。
侯景特意命人将搜刮到的吐谷浑王室珍藏——那些用金线绣着神兽图案的波斯地毯铺在雪地上,权当将士们的坐席。
“铁象”不安地刨着前蹄,侯景抚摸着战马脖颈上结痂的伤口,目光扫过广场中央那座巨石祭台。
吐谷浑历代可汗的石像环立四周,在火光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他特意命人将慕容世伏捆在先祖雕像脚下——这个曾经的吐谷浑王储如今蜷缩成一团,脸上凝固的血污遮不住眼中的恐惧。
“诸位!”
侯景突然跃上祭台,他身量不算高大,但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数千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
他缓缓扫视全场,目光如掠过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那些跟随他千里奔袭的将士们,此刻甲胄未卸,血迹未干,却个个眼中燃着炽热的战意。
“自与高王一同出怀朔以来,”
侯景声音浑厚:
“某转战千里,破柔然、踏六镇、平关陇,身披百创,平贼千万!却未尝有今日之快意!”
他猛地拔出佩刀,刀锋在火光下划出一道雪亮的弧光,直指被铁链锁在祭台下的慕容世伏。这位曾经的吐谷浑王储此刻披头散发,满脸血污,跪伏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此战之胜,非侯景一人之功,”
侯景的声音陡然拔高:
“实乃诸位将士用命!是你们用血肉之躯,踏平了吐谷浑的王庭!”
广场上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浪震得积雪簌簌而落。侯景抬手示意安静,刀尖一转,指向后方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在祭坛后面,吐谷浑百年积累的金银财货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成箱的西域金银珠宝、镶嵌宝石的弯刀、整块的昆仑美玉、堆积如山的丝绸锦缎……更远处,数百匹缴获的河西骏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鬃毛在寒风中飞扬。
“今日,某不吝赏赐!”侯景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凡此战有功者,按军功簿,人人有份,加倍犒赏!”
他猛地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亲卫们立刻掀开覆盖战利品的油布。刹那间,金光灿灿的财货暴露在众人眼前,引得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斛律光!”
侯景高喝一声。
银甲染血的少年将军大步上前,单膝跪地。
侯景亲自取出一柄鎏金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