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孟西洲一路看过去,将书房里的主要藏品都过了一遍,真伪立判,价值清晰。范德比尔特先生非常满意,热情地邀请他共进午餐。
午餐后,范德比尔特说道:“还有一些比较大件和零散的藏品存放在地下室的艺术品储藏室,陈先生是否有兴趣再帮我看看?当然,咨询费用我会额外支付。”他开出的价格相当丰厚,半天时间,基础咨询费就高达五万美元,远超行规。
孟西洲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在管家的带领下,他们乘坐一部小型电梯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并非想象中昏暗潮湿的样子,而是灯火通明,恒温恒湿,如同一个专业的博物馆库房。一排排高大的金属储藏架上,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各种艺术品、家具、箱箧。
孟西洲依旧一件件看过去,速度很快,但准确率极高。范德比尔特跟在他身边,不时点头,眼神中的惊叹越来越浓。
当走到一个角落,指向一堆卷放在专用画筒里的书画时,孟西洲的目光被其中一个略显破旧的紫檀木画筒吸引。那画筒本身包浆温润,看上去就有些年头。
他心中微动,伸手将那个画筒取了下来。入手沉甸甸的。
“哦,这些中国古画,”范德比尔特看了一眼记录册,“大部分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据说有些是当时从一些落魄的清朝贵族手里买的。但经过一些专家看过,多数被认为是仿品或者价值不高,就一首放在这里了。”
孟西洲点点头,小心地从画筒中抽出一幅卷轴。画轴的天杆和地轴都是原配,但显得有些老旧。他戴上手套,在宽敞的鉴定台上缓缓将画轴展开。
这是一幅绢本设色山水人物画,尺幅不小。画面己有一些磨损和霉点,颜色也有些暗淡,但整体保存还算完整。画风高古,山石皴法苍劲,人物衣纹流畅,意境深远。画的右上角有题款,但字迹有些模糊,旁边盖着几方收藏印。
范德比尔特看了一眼,摇摇头:“这幅画我记得,之前请来的几位专家都说笔墨虽好,但风格混杂,题款模糊难辨,可能是明清时期的仿古之作,价值不高。”
孟西洲没有说话,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绢帛的表面,感受着那古老的质地。同时,金手指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名称:山居问道图】
【年代:元代中期】
【作者:疑似朱德润传派(或其亲传弟子)】
【市场价值:300-500万美元(视学术认定和保存状况调整)】
【未来升值潜力:极高(填补元代山水画史某方面空白)】
注:此画笔墨精妙,风格承前启后,蕴含重要历史艺术价值。画上题跋经红外检测可辨,涉及元中期一桩隐秘的文人党争与艺术赞助公案,曾被刻意模糊处理。右下角一方半损收藏印疑为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早期藏印,极为关键。
元代真迹?!价值数百万美元?!还涉及历史公案?!项元汴的藏印?!
孟西洲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瞬间屏住!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表面不动声色,甚至微微皱起眉头,手指仔细地着画作的边缘和题款处,做出一副仔细研究、犹豫不决的样子。
“嗯……确实有些意思。”他沉吟着,语速放缓,“这绢帛的老旧程度,墨色和颜料沉入绢骨的状态,不像明清的东西,倒更像元代的质感。这皴法,兼有董巨的浑厚和李郭的萧瑟,又有元人特有的笔墨情趣……尤其这个远山的处理,很有几分朱德润的味道……可惜这题款模糊得太厉害,收藏印也磨损了……”
他故意点出几个关键的专业术语和画家名字,显得既专业又谨慎,没有把话说死。
范德比尔特先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元代?陈先生,您确定吗?之前几位专家可是……”
“目前还只是初步判断,需要更专业的仪器检测,比如红外线扫描,或许能看清被掩盖的题款和印章。”孟西洲谨慎地说,“但如果真是元代画迹,且能确认作者或流传序列,其价值……将远超这房间里绝大多数藏品。”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给了对方一个想象的空间。
范德比尔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红外设备家里就有!就在隔壁的检测室!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他显然被“元代真迹”和“远超绝大多数藏品”的价值打动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求证。
孟西洲心中暗喜,正要答应——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储藏室门口,只见那名一首沉默寡言、举止得体的老管家,正微微低着头,但耳朵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的弧度。
孟西洲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范德比尔特兴奋地准备亲自去推那幅画去检测室时,孟西洲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地下室远处一个不起眼的消防柜玻璃门上,反射出了一道极其模糊的黑色人影轮廓,正举着一个类似长焦距相机或某种仪器的东西,对准了他们这个方向!有人潜伏在地下室?!在监视他们?!是针对这幅画,还是针对他?!孟西洲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