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心中一动,面上保持平静,用英语回答:“陈研究员,您好。我只是个对中国古玉有些兴趣的爱好者,提出一点不成熟的看法,仅供参考。”他刻意保持谦逊。
陈研究员笑了笑,眼神中带着赞赏:“您太谦虚了。您提到的明代晚期仿古玉的打磨工艺特征,非常内行,甚至触及了一些学术前沿的讨论。我们馆的标签信息是基于之前的捐赠记录和初步鉴定,确实可能存在需要进一步商榷的地方。感谢您宝贵的意见,我们会安排重新检测和评估。”
“这是我应该做的。”孟西洲点点头,“如此精美的艺术品,准确的断代是对历史和艺术的尊重。”
“说得非常好。”陈研究员似乎对孟西洲愈发感兴趣,“冒昧问一下,您是如何对古玉鉴定产生如此深入的了解的?您是从事相关行业的吗?或者是在读的学生?”
孟西洲早有准备,拿出那张“David”的图书馆借阅证(他只有这个能证明“身份”):“我叫David,只是业余爱好者,喜欢阅读和钻研这方面的书籍。最近正好在研究明代玉器的工艺特征。”
“David?我们也姓陈,真是巧了。”陈研究员笑容更亲切了些,“您的眼力非常厉害,仅凭肉眼观察就能发现如此细微的差异,很多专业学者都未必能做到。您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部门下周的一个小型学术研讨会?主题正好是‘东亚古代玉器工艺的演变与断代’,会有一些业内专家分享最新的研究成果。我觉得您的见解会很受启发,或许也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新的视角。”
学术研讨会?孟西洲心中一愣,这倒是意外之喜!这可是接触博物馆内部人士、获取更多信息的好机会!也许能打听到关于那件玉器捐赠者或者其他线索?
他压下激动,故作犹豫:“这……我只是个业余爱好者,参加专业的研讨会,合适吗?”
“当然合适!”陈研究员热情地说,“学术研究也需要来自不同视角的碰撞。研讨会规模不大,重在交流。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给您发一份正式的邀请函和会议议程。”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孟西洲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我非常乐意参加,学习一下。”
“太好了!”陈研究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孟西洲,“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邀请函我会准备好,您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我到时候通知您具体时间和地点。”
孟西洲接过名片,上面印着“Dr。William,AssociateCurator,DepartmentofAsianArt”(威廉·陈博士,亚洲艺术部副研究员)。他想了想,留下了公寓的座机号码(安全屋的电话)。
“期待下周与您交流,David。”陈研究员笑着伸出手。
孟西洲与他握手:“我也非常期待,陈博士。感谢您的邀请。”
陈研究员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显然是去处理那件玉器的事情了。
孟西洲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这位陈研究员看起来是真心搞学术的,但他邀请自己,是纯粹惜才,还是另有深意?守钟人的人己经渗透进博物馆,这位陈博士是否知情?或者……他本身是否也牵扯其中?
信息迷雾重重。
他收起名片,离开了博物馆。回到公寓,他立刻拨通了那个神秘的联系电话,将博物馆发生的一切,包括指出断代错误、遇到守钟人纹身、以及陈研究员的邀请,都详细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那个嘶哑的男声才缓缓响起:“知道了。研讨会,可以去。接触一下那个陈博士,摸清他的底细和为人。注意安全,保持距离。有其他情况,随时汇报。”
对方没有过多指示,似乎对研讨会也持开放态度。
挂断电话,孟西洲陷入沉思。纽约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拍卖行的瓷盒、博物馆的玉器、守钟人的渗透、田中的出现、还有这位突然邀请他的陈研究员……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下周的研讨会,是陷阱,还是机会?
几天后,孟西洲收到一封来自大都会博物馆的正式信件,里面是研讨会的邀请函和议程。他仔细翻阅议程,目光突然定格在“特邀嘉宾发言”列表中的一个名字上——主讲题目是“跨国艺术收藏与文化遗产保护的新挑战”,发言嘉宾是:“Mr。TanakaHiroshi”(田中弘一先生)!孟西洲的手指猛地收紧!田中?!他怎么会成为博物馆研讨会的特邀嘉宾?!他要讲什么?!这到底是一个纯粹的学术会议,还是一个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