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神识就在刚刚几乎覆盖了整条街,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视线还曾停留在她的身上——他在确认谷中到底有多少妖魔、邪修。
师兄如今的境界已至神君,他的神识一旦放出去几乎可以将任何人的境界都探个一清二楚,唯独除了她和谷主,谷主与他同境界,想一眼看出境界并不容易,至于她……
上一世她的修为一直到了二十岁才开始突飞猛进,因为那时她已经修了魔道,修的也正是黎玉昭所修之道,至邪至恶。
黎玉昭其实从未教过她什么,而她之所以知道餍族的修炼之法,只是因为在黎玉昭把黎白夙强行逼进她体内后,额头贴着她的额心印记,将餍族的一切秘法与修炼之道尽数给了她和黎白夙。
黎玉昭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孕育的魔胎会这么多年都无法夺舍成功,在黎玉昭眼里她就是个蠢货、废物,而姐姐则是与她一样的修炼之才。
说来也奇怪,按照黎玉昭的计划,黎白夙本该在她六岁时就将她夺舍,可不知为何却在她体内沉睡这么多年,甚至就连她们脑海中关于夺舍之术的记忆也是残缺不全的,就像是……有人在帮她。
思及此,沈晚棠心中一哂,可这世上又有谁会帮她呢?
她的目光又再次落在师兄身上,师兄和师父都无法以肉眼、神识探查她的修为,也是因为黎玉昭,那是黎玉昭自创的秘法。
他们若想探查她的修为,只能将灵力逼入她的体内仔细探查,他们会先探查到她的修为,而后,灵力侵入魔丹,他们就会发现她身上的魔气。
恰时,沈卿言收回神识,目光沉沉望向长街对面的青衣少女——他无法看出她的修为。
若撇开此人乃心相丑恶的邪魔不论,他能笃定,她便是他的师妹。
可,他的师妹又怎会是她呢?
一个邪魔。
一个人若做了魔修并不会成为一只邪魔,他只是个魔族,邪魔之所以是邪魔,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魔族,也是心中至恶,手上杀孽无数之人,他们身上的魔气,总是令人生厌作呕。
他那烂漫清雅、至纯至善的人族师妹又怎么会是她呢?
静默无言时,一酒楼中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从他身边走过,余光带着阴翳的杀意。
莫獨在他耳边冷嗤一声,大步上前,健硕的臂膀自然而然揽住青衣少女的肩,“本尊就说怎么有人盯着我,刚刚的神识也是他的吧?我和你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会来。”
沈晚棠没好气白他一眼,像看白痴一样,但更多的是对他没了耐心,“从前他境界低的时候你没能胜过他,现在还不走吗,再不走你就回不去了。”
“他与迷雾谷谷主为敌,与我何干?”
“自我认识师兄到现在,他还从未败过。”言外之意便是,即便是迷雾谷谷主加上他,也不一定是师兄的对手。
沈晚棠说完,看向他,忽而勾唇笑了起来,“你以为师兄认不出你吗?”
“他认出你了?”莫獨反问。
沈晚棠摇了摇头,微偏头,双眼透过他的肩看过去,静静道:“他自幼便对魔族气息极为敏感厌恶,凡是见过一次的魔族,他都能记住,他只是无法辨清我的身份,至于你,一眼便知。”
“……”莫獨听完她的话,心中咯噔一下,顺着她的视线回头。
沈卿言已经朝他们二人而来,每一步都踩得极稳,无形中带着一股杀伐之气。他的视线似有若无扫过莫獨抓着少女的手。
虽知道那不是师妹,可太熟悉了,那抹青色落在他人手中,他无法视而不见。
“好自为之,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现在逃还来得及,他的目标暂时不是你。”沈晚棠拍了拍莫獨的肩,似笑非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莫獨拧紧了眉。
逃?他堂堂一个毒魔魔主!叫他如何甘心?
短短一瞬,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忽然好了不少,转身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沈卿言并未追赶,他的目标是师妹。
……
沈晚棠本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师兄封印完迷雾谷她再出去,谁知半路遇到了前来抓她的由山灵君。
由山灵君面容冷峻,他拿出谷主给他的天品法器,只问:“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帮你。”
她只好自认倒霉,不久前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来她已经对他用过一次人偶术,并销毁了他那段记忆,若再故技重施,她的身体只怕恢复得会越发地慢。
由山把她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再依靠法器落下一层禁制,冷声:“再逃就杀了你。”
“为何要逃?”沈晚棠古怪地笑了起来,“你们不来打扰我才好。”
她的笑几乎叫由山心中生出莫名的恼意来,随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莫獨将沈卿言的行踪告知谷中守卫,守卫又将此时禀报给从地牢走出的由山灵君,霎时间,由山神色一变,猛地看向地牢,忽然明白了她的笑意。
这个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