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完,碗筷撤走,冯渐微开始守夜。
拿了棉签蘸茶水,给闫禀玉润润嘴唇,耳边老有嗡嗡的声,停下看又找不到那只蚊子,搞得冯渐微烦躁。他放下茶水,打算唤人来点艾绒,嗡嗡声又没了。
“真奇怪,今晚怎么那么多蚊子……”他纳闷着,后背忽被猛拍,吓得他慌忙转身,脚几乎站不稳。
“嘿嘿,小子真够胆怂!腿都软了!”始作俑者明眸若水,嘴角大大的趣味笑容。
“祖林成……?谁怂啊!”冯渐微反唇,撑直双腿,找补道,“任谁在空无一人的房间突然被拍这么一下,也会觉得恐怖。”
“哪里空无一人?”祖林成旋身入座,下巴扬起指床上。
冯渐微没好气地道:“她短期内不会醒,不算移动体。”
外面层层布防,森严无比,祖林成只好变成蚊子,从坐骨林飞了进来。闻这言语,她问:“卢行歧带闫禀玉遁前生了?”
“你知道遁前生?”
“老身活了几百岁,有什么不清楚?”祖林成说话时扬着眼,颇有种不爽被看轻的意思。
冯渐微被话一噎,自觉跟这妖说不到一块去,但眼下关键时刻,该盘问还得盘问。
“你到这做什么?”
祖林成倚桌支颐,打量着挡在床前的冯渐微,顿觉无趣,“我来是找闫禀玉说事,你防着我做甚?”
呃……被发现了,冯渐微确实信不过祖林成,怕她对闫禀玉做什么。防就防了,又怎样?他依旧对峙的姿态,“你找闫禀玉说什么事?”
“秘密。”祖林成启唇轻声。
冯渐微又被一噎,直觉今晚他和祖林成不能善终了,于是拖过张椅子放在床前,大剌剌坐下。在祖林成冷淡的目光下,朝她斜嘴霸气一笑,看谁能耗得过谁!
黄毛小儿!祖林成啧啧两声,望向闫禀玉宁静安睡的面庞。遁前生是回到过去,闫禀玉不存在过去,所以她的出现可能改变过去,但结局依然难撼。
她从澄林境出来查找闫禀玉他们的行踪,实在想不到卢行歧愿意回到过去重历痛苦。不过也是,损耗魂体之事他也没少做,区区痛苦而已。
化妖耗费力气,又一路长途跋涉,祖林成毫无顾忌地趴桌枕臂,她决定在这等闫禀玉醒来,悠然睡去。
见她如此不拘一格,外面也有蓝家的人,冯渐微的防备放松了些,不过这一夜是难过了。
——
从下思文村回到卢府,走在去四宣堂的路上,洞玄遣将都可惜不已。这次出动阵仗浩大,已然让妖人忌惮,他定会放弃这处生基,另辟别处。
或许还会避开戎圩城,去往外地,届时他们想再抓人,就更困难了。
“门君,借寿邪术这事,是不是就无疾而终了?”遣将懊丧道。
洞玄这次没阻止遣将直来直往的嘴,看着卢行歧走在前面的背影,好奇他如何想法。
“洞玄,明日依旧监视下思文村。”卢行歧身影一转,迈入四宣堂。
闫禀玉跟随在后。
洞玄拦住要追随的遣将,说:“门君已经将话说完了,没我们的事了。”
遣将不太懂,“只是没将下思文村的监视撤走,今晚三爷的出现还没说法呢。”
洞玄拖走遣将,语重心长道:“弟啊,话不要听半截就是半截,动脑子揣测,就知道完整句意了。”
“我动脑筋了啊,我也揣测了啊,可我还是不懂……”
夜深人静,闫禀玉依旧贪凉地卧在窗边矮榻,卢行歧循上榻后,她终于找到机会跟他交谈。
她侧了身子,稍稍靠近说:“你让洞玄继续关注下思文村,是不愿放弃,还是觉得妖人还会再出现?”
烛火已灭,溶溶月色透入轩窗,将闫禀玉半边面庞照得苍白荏弱。卢行歧看她一眼后,抬手帮她整理披散的长发。
“如果我们放弃,那他便计谋成功了,就可顺利收获其余两处生基。”
他以指梳发,闫禀玉时有压住,就配合地挪身,边说:“今夜已经暴露,妖人术法厉害,另择地方种生基就是,你从哪里断定他就愿意冒险再出现?”
“他很是急切。”卢行歧简单一言。
不顾城中对骨尸的传言以及衙门的关注,连种五处生基,妖人确实着急。闫禀玉略有赞同,“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策?”
他无声地替她捋好头发,再轻轻抱住她,只叹息:“禀玉,明天是贞鱼逝日。”
今夜卢贞鱼出现在下思文村,他的解释牵强,但幼闵又在,以及他即将死亡的现实,嫌疑似乎也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