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无边无底,人微小一点,摇晃在其中,好脆弱。闫禀玉看得心酸,挪开了目光,她不能受情绪影响,她得冷静,才能更好地施救。
闫禀玉开始参考周边环境,脑中迅速制定对策:她此时站在他坠落的前一梯,半米距离,得倾身过去才能拉他上来。可她脚下只有一块木梯支撑,倾身加重力,她知道这样无可操作性,不小心还会赔上自己。
必须得找个借力点,能撑住她和卢行歧的体重,才能多几分成功几率。她在崖壁上摸索,勉强找到一块能用的凹缝,可以抠得进三根手指,不算万全,但时间紧迫之下,只能先这样。
闫禀玉右手抓稳崖壁,蹲下身伸出左手,“卢行歧,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卢行歧举臂去够她的手,奋力地想握住,却总是差一点,差一点。
他或许没力气了,闫禀玉迁就地低下身子,越来越低,直到快抓不住崖壁。眼看他总也抓不住,她最后着急了,“你不是会轻功吗?脚蹬一下崖壁,借个力……”
说着,闫禀玉突然噤声,她望着单臂吊挂的卢行歧,想到什么,目色逐渐怀疑。
她见过他倒挂金钩仅靠臂力就能抱她上墙的轻松,见过他飞崖走壁的灵敏,他又如此谨慎,过崖要用绳索绑缚彼此,怎么会允许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关心则乱,这么一想,这个“卢行歧”十分不对劲,明明前脚才去应付春风蛊,后脚就跟过来了。卢行歧再厉害,没有阴力,对付春风蛊的身手和外挂,不可能这么短时间能解决掉。
他不是卢行歧,极有可能是迷心音制造的幻觉!闫禀玉确定之后,起身扭头就走。
她应该更警醒的,卢行歧那边危机四伏,耽搁的时间,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变动。
“你要去哪?你不救了我吗?”
“闫禀玉,救我!”
“救我啊,我没力气了,我要掉下去了……”
“卢行歧”在后面喊着,哀声乞求。
一样的面庞,一样的声音,那样哀求,闫禀玉的心动摇。如果是她判断错误呢,如果他真是卢行歧呢,如果……如果……
……
她独自迈步朝前,但屡屡回眸,目色不忍、犹豫,也有恐惧,却依旧向前。
卢行歧望着,脑海里莫名浮现一句话:我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我觉得,只要有心,便无难事。
他唇边慢慢弯出一丝笑,轻念:“闫禀玉……”
她才是闫禀玉,即便中了迷心音,仍旧百折不挠地坚定心性。比此时被控心性的他,聪明厉害许多。
“去死吧你!”春风蛊手腕转刀,换个更容易刺刀的手势,不料刀转一半便动不了了。他愕然抬头,发现卢行歧迷朦的眼神不知几时变得隐晦阴狠,手掌直接握住刀身,将刀夺了过去。
“你……”春风蛊刚张口,卢行歧霍然半转身,攀扯住他胳膊,邪气一笑,竟拖着他往崖下跳!
春风蛊本相之外,可止血生肌,那假如形体不再,生机如何而来?
坠落的过程中,卢行歧将刀刺进春风蛊胸口,轻声道:“去死吧你!”
胸口传来剧痛,春风蛊惊恐不已,朝着石洞某处大喊:“救我!快救我!”
然而他唯一的希望,却被凭空飞来的一把血光森然的刀戳刺,死死地钉在崖壁上。
很快,惊恐的叫声被暗流涛声淹没。
血淋淋的崖边,一只手慢慢攀了上来,然后是第二只手,同样的血淋淋,形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被“卢行歧”的声音追赶着,闫禀玉终于过了崖,再爬三块木梯就能登顶了。她忍住不再回头,手攀脚蹬地爬上去。
她不知道滚氏已经五年未进圣地,自然无法检修木梯,在踩到第二块木梯时,因木质腐朽断裂,她踏空整个人猛地往下掉!
挂在崖边的卢行歧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猛地揪紧,幸好闫禀玉反应及时,手脚配合地踩到底下的木梯,最终稳住了身体。
惊险过后,闫禀玉突然发觉“卢行歧”的声音消失了,像是有心灵感应,她转过头去,先看到空荡的崖壁,再看到同样处境堪忧,挂在崖边的另一个卢行歧。四目相望,疑惑,确认,她张了张嘴,露出个笑容,不过眼圈也红了,瞧着从未有过的楚楚可怜。但她很快转过头,继续攀爬。
在她顺利登上山顶后,卢行歧纵力翻身进石洞。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到洞壁拔出饮霜刀,向寄生蛊走去。
外边天色灰沉郁结,气候似乎将变。
饮霜刀上的鲜血结成冰霜,严寒天气,圣地是要下雪了么?
卢行歧举刀向寄心蛊,眉头一挑,讥讽声:“你也不过如此。”
尽管他受伤几处,此身衣衫狼狈。
“杀了我,你会后悔。”寄生蛊说话了,嗓音沉沉,像成年男性烟嗓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