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谧听老僧竟然认识自己,不禁失笑道:“我还以为在北地,只有燕国朝廷之人,才知道我名字呢。”
“你们这些僧人,足不出户,却知晓天下事,真是不容易啊。”
对王谧这番语带讽刺的话,老僧不知道是没。。。
雨后的山谷泛着青灰的光,泥土的气息混着草木蒸腾的湿气,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听钟台外那条石板小径已被雨水泡得松软,脚印层层叠叠,有新有旧,像是无数人来过,又悄然离去。陈默仍站在檐下,茶杯早已凉透,他却未察觉。林奈也不说话,只静静陪着他,目光落在远处山坡上??几个孩子正围坐在一块大石上,手里拿着自制的竹哨、陶埙,笨拙地模仿着“第零律”的旋律。
音不准,节拍乱,可那声音却像春芽破土,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生命力。
“你说,”林奈忽然开口,“这旋律会传多远?”
陈默望着天边渐散的云层,轻声道:“不是它能传多远,而是谁愿意接住它。”
话音刚落,通讯器嗡鸣震动。阿依古丽的声音从海底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难掩激动:“我们……成功了!音核释放信号后,并未停止运作。它正在与海床下的晶体网络建立连接??和北邙山的一模一样!但这一次,结构更完整,频率更稳定,像是……被唤醒的不只是记忆,还有某种‘程序’。”
“程序?”周砚舟的声音插进来,“别用这个词,听起来像机器。它是活的,我感觉得到。刚才我用手贴在舱壁上,那脉动……跟心跳一样。”
沈师傅坐在潜水器后舱,闭目静听。乌木杖横放在膝上,顶端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不是程序,是契约。”他缓缓睁开眼,眸中蓝光流转,“晋末乐官们留下的,不只是技术。他们以音为誓,以律为盟,立下了一道跨越千年的约定:只要有人真心呼唤,大地便不会沉默。”
陈默低头看着掌心,那怒江石厅中沾上的钟乳粉末早已被雨水冲净,可他仍觉得指尖发烫,像是还握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所以,《归真》不是终点。”他说,“而是一把钥匙。打开的不仅是过去的门,还有未来的路。”
林奈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进屋内,翻出那本陈默的日记。纸页已经泛黄,边角卷曲,但她轻轻翻开,指着其中一页上潦草写下的几个字:“**声即血,律即骨,歌即魂。**”那是陈默在怒江之夜无意识记下的梦话。
“这不是他的字迹。”她低声说。
陈默接过一看,瞳孔微缩??的确不像自己写的。笔画间有种古老的韵律,像是用毛笔蘸着月光写成的。
“是昭华。”沈师傅走过来,伸手轻抚纸面,“她在借你之手,写下遗言。”
“遗言?”
“不,是寄语。”老人微笑,“她说:当十二道光束归位,十三座钟台共鸣,新的纪元将启。而你们,是第一批听见晨钟的人。”
就在此时,全球十三个听钟节点几乎同时发回报告:自闽南音核激活以来,各地地下晶体网络的活性显著增强。北京白云观的铜钟无风自鸣;西安碑林深处一块沉寂千年的石碑表面浮现出隐秘刻痕,经破译竟是半阙失传的《清商引》;敦煌鸣沙山某处沙层之下,探测到持续不断的低频振动,频率恰好与“第零律”主音契合。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北极圈内的格陵兰冰盖下,一支科考队意外发现一座被冰封的木质结构??形制极似晋代乐坊,内部竟存有一组完整的编磬,虽经千年寒冻,磬体非但未裂,反而呈现出类似生物组织的纤维化纹理。更诡异的是,每当夜幕降临,风掠过磬架,便会自发奏出断续旋律,与《土谣》副歌部分惊人相似。
“它们在等。”阿依古丽在视频连线中喃喃,“等一个完整的合唱。”
“不是等。”陈默纠正她,“是在练习。就像孩子们现在做的那样??一遍遍试错,一次次重来,直到声音真正落地生根。”
林奈望着窗外那些唱歌的孩子,忽然问:“如果我们错了呢?如果这一切只是地质巧合、心理暗示,或者……一场集体幻觉?”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走进屋内,从柜子深处取出一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边缘参差,铭文模糊。这是他在怒江峡谷最底层岩缝中找到的唯一人工物,当时无人知晓其用途。
此刻,他将残片轻轻放在桌上,对着阳光翻转。
一道细小的凹槽在特定角度下显现出来,形状奇特,似符非符,似字非字。
“这不是文字。”周砚舟通过远程镜头观察后说道,“是乐谱。一种三维声纹编码,需要用共振方式读取。”
沈师傅颤抖着伸出手,用乌木杖尖端轻轻划过凹槽。刹那间,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微的震颤,如同琴弦初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