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烨走到阵纹前,抬手轻飘飘地触碰阵法,忙不迭缩回手,诧异道:“这是血阵,乃不祥之兆!师姐,莫不是那日在焰琅秘境,你的绝世灵根受到变异,因此影响到破阵而出的冰羽凤凰?”
白虞微微蹙眉,抬眸看向池羡,他那双黑眸不见半点波澜,她不信池羡会犯如此愚昧、粗心之事。
白虞坚定道:“绝不可能!桑烨,你休要胡搅蛮缠!”
桑烨围着她转了一圈,眼神上下扫视她的全身,坏笑道:“师姐,你急什么?倒不如将你的绝世灵根展示给大家瞧瞧,看看这块灵根究竟有没有变异。”
池羡半眯眼盯着他,唇角勾起冷笑,沉声道:“桑烨师弟,同为仙派弟子,我想你应该明白,剖灵根对阿曦影响极大,当下该思考的是解除阵法,你为何如此看重阿曦的灵根?”
桑烨捏拳,陷入沉默,瞪了池羡一眼,咬牙笑道:“师兄倒真会护短,若非灵根变异,千古神兽又怎会受到血阵折磨!”
松澜天仙听着此起披伏的杂吵声,恨铁不成钢,怒道:“够了!有完没完!”
话音刚落,金光乍现,一柄仙剑从暮仙阁瓦顶飞来,如闪电般,眨眼间,那柄仙剑插入青砖,产生裂痕。
剑身抖动,好似下一秒便要破地而出。
仙剑插在桑烨脚前,寒风袭来,暗黑锦袍飘动,桑烨身子颤动,明显惊吓到,掀起愤怒的黑眸朝着暮仙阁望去。
纪凌伫立于暮仙阁瓦顶,踩着砖瓦,迎风飞来,一手负于身后,青色锦袍在风中扬动,飘然若仙。
脚尖踮于地,他伸手收回仙剑,提剑架在桑烨肩上,剑尖指向侧颈。
纪凌看向桑烨时,星目多了几分惋惜,他身为师兄,却无能管教执迷不悟的师弟,亲眼目睹桑烨利用血凤纹加强阵法诅咒,最后再栽赃给阿曦师妹。
纪凌倒吸一口冷气,无奈劝告道:“桑烨,别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
桑烨抬手攥紧架在肩上的仙剑,掌心陷入锋利的剑身,越陷越深,划破掌心,鲜血滴落,他轻哼笑道:“纪凌,你总爱装着一副正义凛然的高傲姿态,用着责怪的口吻教导我,凭什么!”
“凭什么无论我做什么,在你这都是错误的,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师弟!”
“相处十几年的师弟,你漠然视之,相处几日的别家师妹,你心向往之。”
纪凌怔然地看着他,瞳孔微震,心脏酸痛,似是有千万只蝼蚁在身体爬动,执剑的手在不停抖动,他将剑身从桑烨掌心拔出,鲜血喷涌。
鲜血一滴一滴坠落在地,染红碧绿的草坪。
剑身的鲜血染上干净无尘的青色锦袍,晕染开来,凝聚成红宝石般的鲜血顺着衣摆流淌。
纪凌眼前恍惚不定,无措、慌乱皆藏匿于那双明亮的星目。
缓了许久,他抬起暗眸,执剑捏于掌心,面向松澜天仙躬身沉道:“天仙、仙老,弟子有一招,或许能破除阵纹封印,请容许弟子私自动用此招。”
松澜天仙神色明显缓和,虚抬手示意他抬头,平静道:“若此招不伤害千古神兽,你尽管大胆一试。”
纪凌不安的目光投向白虞,愣在原地迟疑半会,终迈步来到白虞眼前,浅笑道:“阿曦师妹,我将全身灵力传于你,此阵由你亲手破除,可好?”
白虞微怔,垂眸盯着他手中的那柄仙剑。
桑烨那双黑瞳微骤,薄唇轻轻颤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愠怒道:“纪凌师兄,你别犯蠢,破阵需消耗大量灵力,甚至需要废除全身的灵力,没有灵力,你又如何继续完成仙阵考验?”
见纪凌没回他,甚至不曾看他一眼,桑烨焦急道:“师兄,你就算不愿继续参加仙考,你也要为师父、为自己着想,你在沧海派修炼多年,好不容易才练出一身剑灵,你怎可为了帮助她,亲手自废灵力?”
“还有师父,他最视重你,煞费苦心教你修炼剑灵,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师父着想啊!”
桑烨这下是真急了,在纪凌耳边吵囔,而纪凌却仍不曾看他一眼,桑烨紧咬牙关,攥紧掌心的伤口,鲜血大量淌出。
纪凌又何尝不难受?他也想陪桑烨一起度过四轮仙阵,赢得上古神丹为沧海派获得荣誉。
此时此刻,他很想瞥眸看向桑烨,可是他怕,怕对视上的那刻,他会放弃心中做好的决定。
桑烨犯下无知的错,他身为师兄,若不能将他拉回正道,那所有的错误,皆由他一人承担便好。
这是他能为桑烨做的最后一件事。
亦是弥补阿曦师妹在此所受的委屈。而这些委屈的源头皆是由桑烨引发。
“阿烨。”纪凌垂眸,避开桑烨的视线,温润的青年音在此刻格外沉重,“师父曾说过,身为仙派弟子,需清正廉洁,不可因外界诱惑迷失自身正义,你应该将此话牢记于心。”
桑烨愣在原地,痴痴地盯着他,纪凌今日唤他幼时的称呼,多年未听见,恍然与世隔绝般,喜悦感从心底涌出。
可他的下一句,仍是万年不变的教导与责怪。
白虞注视着他,眨了眨眼,似是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