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和倏然睁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失去意识之前,玄武说要送他一程,醒来浑身酸痛,大脑昏沉,像是使用灵力过度,一阵阵地犯恶心。
这是把我送去哪儿了?
棠溪和茫然地睁眼发了一会儿呆,入眼尽是漆黑,鼻尖能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好像在哪儿嗅到过这个味道?凉凉的甜甜的,闻多两下心情会平静一些。
棠溪和用力眨了眨眼,等了一会儿,视线内依旧是一片漆黑,他轻轻叹气,几乎快要习惯待在黑暗了。
黑暗的环境什么也看不见,棠溪和习惯性撑起上半身要坐起来。
“咚!”
一声巨响,棠溪和重重躺下,茫然地望着虚空。
好窄。
这是哪里?
棠溪和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困在某个狭小的地方。
他抬手摸了摸四周,纠结于如何离开这逼仄的鬼地方,太窄了,竟然连手臂都无法伸直。
困住自己的是一块刚好能容纳一人的大盒子,木质触感,有点粗糙,从木板上渗出细微的花香和泥土味。
这尺寸,这触感,这令人烦躁的封闭感。
棠溪和摸索的动作微微一顿,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棺材?
谁把我埋了吗?玄武?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他摸索了一阵,确认这个密闭的空间无法靠常规方式离开,于是将力量凝聚在掌心,低喝一声。
“开!”
轰——
一声震响,头顶的“豪华木质天花板”以朴实无华的方式被轰开了个大洞。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同时涌入的还有微弱的光线,以及纷纷扬扬落在棠溪和脸上、头发里的泥土。
棠溪和一边吐着嘴里的土,一边手脚并用爬了出来。被轰到半空的木板碎成渣渣,混着稀碎的泥土吧嗒吧嗒掉了满地。
他用力甩了甩头上的落土,正准备感慨一下重获自由,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刺眼的亮色,棠溪和看过去,撞上了一道极其复杂的目光。
坑边站着一位……呃,“鸟人”?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小孩,穿着一袭漂亮的红色羽衣,光着脚丫,广袖之下伸出俩翅膀,视线再往上移,这小孩的头部位置,赫然顶着毛茸茸圆滚滚的鸟头,鸟头上一双明亮的豆豆眼正瞪得溜圆,鸟喙微微张开,似乎凝固在一个极度震惊的表情上。
棠溪和:“……”
四目相对,棠溪和催眠自己,这可能是一个化形失败的妖。洞天福地什么奇怪的事都有,棠溪和自我安慰着,微微颔首,“不好意思,我路过的。”
鸟头小孩眨了眨眼,喙一张一合,“棠溪和?”
他认识我?
棠溪和微怔,对方开口时,声音竟然分外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于是棠溪和一边用清洁术把浑身上下的泥土碎屑洗掉,一边礼貌伸手,“你好?”
“棠溪和!真的是你!”
鸟人小孩激动地蹿近过来,俩翅膀叭地一下合住棠溪和伸出的手,猛烈上下摇动,“你怎么从我的墓碑里爬出来了?”
墓碑?
棠溪和茫然回首看了一圈。
整整齐齐的墓地,像一片沉默的石林。每一块墓碑上都停留着若有若无的虚影,是恶鸦的残魂。他来过这儿,被屠戮的恶鸦们静静沉睡于芬芳墓土之下,还在这附近被郎月华、符贯虹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