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笼罩其中的“灯芯”更是奇怪。既不是火也不是蜡烛,卜诚挚眯眼看去,发现那竟然是水盂,稳稳当当被镂刻罩护着。
周围太昏暗,“灯”又太刺眼,并且一闪一闪的红光越发强烈,从不起眼的微芒到刺眼的程度,以至于卜诚挚看不清材质,只觉得那水盂非金非玉,呈现一种暗沉的质感,其中应该没有灯芯,却有节奏地散发着淡红光芒。
水盂做灯?
脑海里有某块记忆飞速闪过,卜诚挚似乎想起来,某本古书上记载过类似的法器,长柄,镂空圆灯罩,里面罩一碗水盂,很奇怪的灯,所以卜诚挚有些印象。
……叫什么来着?
可惜当时看书狼吞虎咽,卜诚挚想了一会儿,才从模糊的记忆里找到那法器的名字,似乎叫什么“血湖灯仪”。
嗯?
血湖灯!
卜诚挚心感不妙,“血湖灯”三个字如同记忆锚点,他立即想起了古书上记过的一小段批注。
“……此灯为孟婆法力所化,超度之法无人能敌……”
卜诚挚立马觉得自己想多了。超度,这女人哪儿有超度亡魂的样子?来收割的吧?
那女人像鬼一样,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红灯刺眼,映不出她眼睛的光亮,就这么脊背笔直手持红灯飘飘而过,所经之处,血湖灯仪的光芒如涟漪般扩散,越发闪亮,闪得有些刺眼,昏沉天地间只见一点白衣和大片闪烁着的血红。
“安息。”
她轻语,声音空灵缥缈。
光芒所及,那些挣扎嘶吼的怨灵、妖灵,仿佛被无形的温柔之水洗涤,温柔却却残忍,以润物无声、静水深流之势拂照众多残魂。灵体化作点点荧光,如星河升腾,逐渐消散,归于天地。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有一种撼动人心之感。
超度的范围极广,红光几乎笼罩了小半个幽冥古道,效率高得惊人,且无一丝戾气残留,这女人对血湖灯仪的掌控堪称完美。
“是真的?此行竟能亲眼见到血湖灯!此行不虚……”
卜诚挚正想掐算这法器是真是假,红光蔓延至古道深处时,异变陡生。
一声低吟从黑暗尽头传来。伴随着这声音,整个幽冥古道的怨气开始沸腾。自古道深处,似乎有一漩涡,许多尚未被超度的灵体瞬间被抽干灵质,汇入古道深处。
卜诚挚吓得头皮发麻,眼睁睁看到一抹身影于尽头处浮现。
此人身形干瘦,裹着黑袍,袍上有一奇怪的图纹,像是两只“鸡爪手”掌根拢起在托举空气,目光上移,是一张苍老得可怕的脸,已经皱得看不见五官,往里凹陷进去。
这老者像是没看见卜诚挚一样,目光落在高空中的烛丹青身上。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在摩挲声带,“此地,非汝黄泉,退散。”
言语间,竟蕴含着言出法随的恐怖力量,试图直接将那白衣女从此地“排斥”出去。
老人的话是对着白衣女说的,可路人卜诚挚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把他扔出去。
随着老人话音落下,红光倏然黯淡,随即剧烈闪烁,明灭不定,那照拂半个秘境的超度之力,戛然而止。
烛丹青轻飘飘降落。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爱灯,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灯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四周那些尚未被超度的灵体,感受到了什么更恐怖的存在,一种死沉的气息蔓延开。
烛丹青本就长相偏冷,脸上更是黑沉沉的,掀起眼皮,阴郁地看着老人。
“跟我走,还是我动手?”
言出法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