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满足后的怯懦,还有做坏事被抓包的慌张,偷偷又怯生生地望向秦卿许。
秦卿许看着这一幕,心头五味杂陈,如同打翻了调料铺。
那点因云初见而产生的悸动瞬间被一种更沉重的酸涩和怜惜取代。
这小姑娘还在害怕,还在被巨大的恐惧支配着,下意识地藏匿食物,仿佛随时会再次陷入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绝境之中。
那攥紧糖果的小手和那警惕的眼神,像针一样刺痛了他的心。
云初见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落在初霁藏糖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地、无声地移开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破败的窗棂。
晨光似乎又艰难地透亮了一些,几缕微光穿过木棂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狭长而朦胧的光斑。
巷口的光线也明亮了些,但巷内深处,依旧被幽暗统治。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破败民居的墙壁,望向那座在晨光中逐渐苏醒、却暗流汹涌的城市。
“昨夜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冰山浮出水面的一角。”
“蒋同,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随时可弃的卒子。”
“他背后的人藏得很深,盘根错节,滋养着污秽,却难觅源头。”
他收回目光,落在秦卿许身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如渊,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
“朕需要一双眼睛。”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一双能穿透这层层迷雾,看清这潭浑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的眼睛。”
秦卿许心头一凛,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
他迎上云初见的目光,那目光中蕴含的信任与重托,让他胸腔里涌起一股热血。
他挺直脊背,沉声道:“陛下需要草民赴汤蹈火,便在所不辞。”
云初见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扇破窗前,望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光。
玄色的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挺拔而孤寂,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独自承受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等。”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巨大压抑。
“等待时机,等待他们露出弱点的时机。”
他微微侧过脸,晨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下颌处的红痕在光线下愈发明显。
“天亮后,你带初霁,去城西的回春堂,寻一位姓林的大夫。”他顿了顿,补充道。
“此人早年受过……故人恩惠,是可信之人,让他看看初霁,这孩子受了惊吓,心神不宁。也给你开些安神的药。”
他目光扫过秦卿许略显疲惫的脸。
“顺便……留意一下,昨夜客栈之事,在城中可有风声,市井流言,有时比官府的邸报更接近真相。”
秦卿许立刻明白了云初见的用意。回春堂是临时的庇护所,是获取信息的据点,更是让初霁得到安抚的地方。
他郑重应道:“是!草民明白!”
云初见的目光最后落在依旧蜷缩在干草堆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初霁身上。
小姑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身体又往里缩了缩,只露出一缕散乱的黑发。
云初见沉默了片刻,废弃的民居内,空气仿佛再次凝固,窗外风吹过巷口杂物缝隙的沙沙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