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菀黛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她从未见崔骘如此伤心过,也不知自己能些什么,这是崔骘,是天子,是那个从来都不会向天命低头的人。
崔骘显然也并不想提起,他只是安静地,一卷接着一卷地批阅奏疏。他未再让她走,还如从前一般同吃同住,只是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不复从前那般亲近。
旁人都未察觉异样,只有芳苓看出菀黛脸上的愁容,才能猜测一二。
“您与陛下,还没有说和吗?”
“我不知晓,似乎是说和了,毕竟我还是同他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可只有我自己知晓,不像从前那样了。”
“陛下难不成是因棹公子而迁怒于您?”
菀黛蹙眉看去,等她往下说。
“若不是您先前与奴婢解释,奴婢也不知晓陛下那样看重棹公子,就连谋逆这样的大罪都能饶他不死。如今棹公子已死,陛下是不是后悔,当初要与*棹公子相争,故而将气都撒在了您头上?”
“是吗?”
“奴婢也是瞎猜。”
“可若不是这样,又能是如何呢?你所说,的确逻辑顺畅。”
“若真是如此,陛下今日若真迁怒于您,将来未必不会迁怒于几位小殿下,毕竟陛下一看见您和几位小殿下,便会想起已故的棹公子。”
菀黛眉心紧蹙:“若真是如此,我该如何是好?毕竟当初他二人相争是不争的事实,也的确是因我才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芳苓紧皱着眉头:“此事无解,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菀黛抿了抿唇,低声道:“大道至简,我不如与陛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便直接问他,是否因崔棹迁怒于我。”
“如此也好,您寻到时机便问,千万不能拖太久。”
“过两日,朝会休沐,我便邀他去花园中散步,届时亲口问他。”
天冷,却晴朗,晌午日头出来,站在日光下沐浴,冷气倒也没有那样凌冽了。
她已派人去与崔骘传话,此刻便站在花园的空地中晒着太阳等候。
园中的花还未全凋谢,有几丛应季的花开得正艳,几个小宫女忙里偷闲,正在湖边赏花喂鱼。
崔骘从另一头游廊出来,未朝她看来,反而停步,朝喂鱼的宫女看去,许久未挪开眼。
连芳苓都觉得不对,忍不住轻声唤:“娘娘……”
菀黛未答,紧紧盯着远处的男人,最后拂袖离去:“派人将那个喂鱼的宫女关进凤梧阁。”
芳苓跟着她几十年,都未见她这般模样,如今背上爬满冷汗,这才想起她是皇后,前些年宫中立了礼法,明确了皇后的职务,若是她想,这后宫的生杀大权全在她手中。
芳苓咽了口唾液,低声道:“奴婢差人去办。”
菀黛往凤梧阁中一坐,静待片刻,看芳苓回来,又沉声吩咐:“去告诉陛下,我已经将他今日盯着看的那个宫女杀了,让他来给她收尸。”
芳苓悄悄看她一眼,又飞速垂眼,匆匆而去。
很快,芳苓又匆匆回话:“陛下说,杀了就杀了,您开心便好,还问您不是要游园,为何又不见了人影。”
菀黛咬了咬牙:“你告诉他,宫女就够他看了,还游什么园?多此一举!”
芳苓匆匆又去,匆匆又回:“陛下说,他只是在看喂鱼,未看什么宫女,连那宫女的样貌都不知晓。”
“你问他,需不需要我将尸体送到他寝宫中,让他看个清楚!”
“陛下说,这样说不清楚,请您回去当面说。”
菀黛一拍桌案,起身大步出门。
芳苓跟在后头,试探问:“那喂鱼的侍女如何处置?”
“将她放出宫,让她回原籍,不许在京城逗留,不许再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