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仙门的方士、仙种们毫无仙气,群魔乱舞,把这蓬莱仙岛当成了自助食堂。
而最早跑到岛屿边缘冲上自家帆船的那些人,却也没能如预想中那样逃出升天。
一开始在冬至白天散去的蜃气,不知何时又重新聚。。。
夜风穿廊,吹得檐角铜铃轻响。
王澄望着那片浮在茶碗上的桃花,忽然伸手将它轻轻拨入水中。
涟漪荡开,倒映的月光碎成银鳞,又缓缓聚拢。
“你说……我们真的能守住吗?”
他低声问,声音几乎被春风吞没,“不是一时,不是一代人,而是长久地、不偏不倚地守下去?就像那学堂里的孩子,十年后还会记得‘心无所住’四个字吗?还是等他们长大,也会把它刻进经书,供上神坛,变成新的枷锁?”
林道乾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静静看着水面,直到波纹平复,月亮重新完整如初。
“不能保证。”
她终于开口,“但正因为知道会变质,才更要讲。
正因为知道火种容易熄灭,才要有人一直点着灯。
你斩断的是仪式的链条,可人心的惯性比咒语更难破。
人们总想找个神来拜,哪怕那个神是你自己。”
王澄苦笑:“所以我现在成了明心堂的‘活圣贤’?弟子们背我的话,像念经文一样?”
“是。”
林道乾坦然点头,“而且他们会越传越走样。
不出三年,就会有人说你是夜昙转世,手持灭魔刀降妖伏魔;五年之后,也许有人编出你与哈莱娜的殉情传说,用来教化世人忠贞不渝;再过百年,说不定《明心录》会被奉为新典,而你的原意早已被注解淹没。”
王澄闭上眼,仿佛已看见那些未来??石碑林立,香火缭绕,他的名字被雕成金字,悬于庙堂高处。
孩子们跪拜诵读,却不再思考为何要“守本心”
。
“那就从现在开始防着。”
他说,“我不立传,不留像,不许塑金身。
谁若以我之名立教,便是背我之道。”
林道乾笑了:“这话本身,也可能变成教条。”
两人相视片刻,忽而齐声笑出。
笑声惊起屋脊一只夜鸦,扑棱飞去,影子掠过满院落花。
次日清晨,新弟子列队习桩。
王澄站在廊下,手中已无桐木人,只握一支竹杖。
他不再讲述过往,也不提什么“域里天魔”
或“青铜门”
,只问一句:
“你们为何修道?”
有人答:“求长生。”
有人答:“斩妖邪。”
也有少年红着脸说:“听说仙人能御剑飞行,我想看看云上面是什么样子。”
王澄点头,不褒不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