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起,此堂不传经,不论法,不论是非对错。”
他说,“我们只做一件事:拆解谎言。
无论是古人写的,还是我昨天说的,都可质疑。
若有谁能指出我言语中的矛盾,奖励三日清修静室,并可直呼我名。”
台下哗然。
有老学究怒斥此举disrespect先贤,动摇根基;也有激进青年拍手称快,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启蒙。
林道乾坐在角落记录,嘴角含笑。
她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开始。
半月后,第一批质疑文章出炉。
一名弟子撰文《论“心无所住”
是否构成新的执念》,指出若人人追求“无念”
,反而会陷入对“清净”
的贪求,本质上仍是轮回。
另一人则考据历史,提出“域里天魔”
可能并非实体,而是古代统治者制造的心理控制工具,借恐惧维持权力。
最尖锐的一篇来自阿阮,题为《谁定义了“魔”
?》。
她列举百年来被冠以“邪祟”
之名而诛杀的人物:异族巫女、不肯纳贡的渔民、质疑祭典的学者……结论令人不安:所谓除魔,往往是清除异己的借口。
王澄将这三篇文章抄录张贴于山门两侧,任人评说。
与此同时,外界风波渐起。
南疆某大宗门发布檄文,指责明心堂“惑乱道统,毁弃经典”
,要求朝廷介入取缔;而沿海数城却悄然兴起民间讲会,效仿佛门辩经,围绕“何为真修行”
展开激烈争论。
更有甚者,一位退隐的老巡海使亲赴岭南,登门求见。
此人白发如雪,独臂拄拐,脸上刻满风霜。
他不说来意,只请王澄带他去静室,看一眼那枚碎裂的桐木人。
良久,老人流泪叩首。
“我曾亲手将七个同门送入镇邪塔密室,说他们是‘舍身卫道’。”
他哽咽道,“如今我才明白,他们是被我们害死的。
我们不是守护者,是刽子手。”
王澄扶他起身:“过去无法更改,但你可以选择现在做什么。”
老人离去时,留下一本残册??《巡海使秘档?外篇》,其中记载了一项被刻意抹去的历史:三百年前,夜昙国并未突然灭亡,而是因拒绝继续向“无相之门”
献祭而遭多方围剿。
所谓“黑气肆虐”
,实为联军使用禁忌法器造成的灾象。
真相再次翻转。
原来从来就没有纯粹的善恶,只有利益编织的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