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抬头,眼神清澈:“我在造船呀。
爷爷说,只要我把船画得够好,他就能顺着水流回来。”
玉音心头一颤。
她蹲下身,柔声道:“可如果……爷爷已经走了很久呢?”
“走得再远也会回来的。”
女孩认真地说,“昨天晚上,我梦见他站在我床边,给我盖被子。
他还说了,让我多吃胡萝卜,不然长不高。”
玉音沉默良久,终是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
她没有告诉她真相??有些灵魂,确实再也无法归来。
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因为他们选择了另一种存在方式:化作风,化作雨,化作春日枝头的第一朵花,默默守护,却不肯现身。
这才是最深沉的爱。
但她也没有阻止女孩造船。
因为她忽然明白,沈砚说得对,却又不对。
《安归
引》或许曾是枷锁,但它如今已超越了曲谱本身,成为一种信仰的载体。
就像火种,既能取暖,也能焚城,关键在于握火之人的心。
翌日清晨,玉音召集十二洲乐修代表,于蓬莱塔下举行“新律盟会”
。
她取出沈砚遗留的盲人琵琶,置于石台之上,宣布:“自今日起,《安归引》不再由任何人独掌。
它属于每一个愿意倾听、愿意等待、愿意付出真心的人。
但我亦立三戒:一不可强召,二不可控魂,三不可借音谋私。
违者,箫毁人亡。”
话音落下,天地共鸣。
忆林深处,万树齐鸣,花瓣如雪纷飞。
一道金色音波自玉箫迸发,席卷八荒,将誓言刻入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脉。
自此,凡使用《安归引》者,皆受天地监察,若有邪念萌生,立刻反噬自身。
仪式结束后,玉音独自登上山顶,望向远方海平线。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果然,三个月后,北境传来警讯:一座边境小镇一夜之间全员失语,居民双眼呆滞,口中不断重复同一段旋律??正是《安归引》的副调,但节奏错乱,情感扭曲,如同哀嚎。
调查发现,镇中祭坛供奉着一支伪造的“沈砚遗箫”
,由一名自称“通灵先知”
的女子主持仪式,宣称能代众人接引亡亲,实则暗中收集集体情绪,试图炼制“万魂共鸣阵”
,以夺取《安归引》的控制权。
玉音亲赴北境。
她未带一兵一卒,仅携双箫步行入镇。
当她踏入广场那一刻,全镇百姓齐齐转身,目光空洞,嘴唇翕动,数十万人的声音汇成一股污浊音流,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