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后,屋子刚刚重新归于寂静。
洗完澡之后,她又发烧了,还有些严重。
叶语莺趁着病态,掀开被子直直坐了起来,看了眼窗外,等医生的车离开后,就马不停蹄地上了三楼。
这一路上甚至有些艰难,她发着烧,每走一步都好像有一锅粥在脑海里晃荡,眩晕又沉重。
程明笃的房间门虚掩着,他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比昨天还虚弱一些,手边摊着一本书,书页已经翻折了几页,显然没看进去。
“吴医生说你今天又发烧了。”她倚靠这门框,轻声开口,“我也是……”
床上的人,盖着杯子,清冷的轮廓被病态的脆弱感打磨得更柔和了些。
他呼吸都轻,像是睡着了,久久没有回答。
她有些担忧地走进房间,直到听清了他的呼吸,这才安心下来。
在床边坐了下来,隔着半臂的距离,空气里全是药的气味与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身上的热。
直到良久之后,他才意识略微清醒了几分,强撑着声音说:“我还好……”
怎么会是还好……
“睡吧,”她很少有机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我就在这儿。”
这种语气,连她都觉得自己过分成熟了。
程明笃看着她,眼底的光一寸寸暗下去,倦意重新袭来。
他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渐渐均匀,神情安静。
叶语莺守在一旁,目光停在他眉眼间,甚至觉得这种时光对于这些年来说绝对是极度奢侈的。
她可以如此不加掩饰地看他,而不是只敢用余光。
她不禁想到了那场海上的梦,她永远没有续上的梦。
甚至想要去真的验证梦里的触感和现实中究竟相差多少。
这场高烧把她真的烧糊涂了,让她胆子往卑劣的方向肆意疯长。
她冲他伸出手的瞬间,手指在空中一蜷,那是她最后的犹豫。
随即准备帮他拨开额前的一缕碎发,可是关键时刻却停住了,她视线在近距离打两下,还是能看到下唇上隐隐的伤痕。
这伤痕,和梦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愈合过后的。
真的很想验证一下怎么办……
他会发现吗?发现之后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指尖滑过他的鬓角,带着她自己微微的颤抖。
正当自己踌躇的时候,身体已经帮她做了决定,她已经倾身,他的脸庞近在咫尺。
那一刻,她甚至能听见他胸口深处的呼吸声,低沉、稳重,带着极细的颗粒感。
她的唇停在离他不过几厘米的地方,空气被热度染得有些黏稠。
她好像再不决定就要病晕了……
这一瞬,她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心跳声一下一下在胸口回荡。
她回想着梦里那娴熟的动作,将那一切复刻了一遍。
她几乎是本能地、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唇。
那触感短暂得像一滴雨落入湖泊,可她的
心,却失衡了。
就在她想要退开的那刻,程明笃的睫毛颤了颤。
他睁开眼。
那双眼,黑得深邃,清醒得近乎刺目。
叶语莺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险些骤停,时间在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