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还是低估了“省冠军”和“破纪录”这两个头衔带来的巨大轰动。
当她走进校园时,迎接她的,是无数道复杂的、汇集而来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惊叹,有难以置信的敬畏,有少年人对强者的纯粹崇拜,甚至还有一些,无法掩盖的嫉妒。
关于她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同学们会自动地为她让开一条道路,仿佛她是什么需要被瞻仰的珍稀人物。
校长在晨会上对她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公开表扬,并授予她“杰出学生”的荣誉称号。班主任看她的眼神,更是像在看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玉,充满了自豪与关切。
可是,在这份巨大的、几乎将她淹没的荣光之中,她心中那份关于纪紫的、小小的不安,却在持续地发酵、扩大。
纪紫今天,没有来上学。她发去的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叶语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被同学和老师们的善意与祝贺包围着,却始终觉得,自己和这个热闹的世界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她的目光,总会下意识地,飘向旁边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她想,等放学后,她一定要亲自去纪紫家看一看。她必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份挥之不去的、对挚友的担忧,冲淡了胜利带来的巨大喜悦,也让她对周围的赞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走廊里立刻恢复了热闹。
叶语莺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却被几个外班来找她签名、合影的同学围住了。
她有些不适应地应付着,目光无意间,越过人群,扫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就在那里,她看到了葛洁和她的几个跟班。
她们正靠在窗台上,笑得花枝乱颤。
其中一个叫王安娜的女生,手里正拿着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用手指不时地、轻佻地弹一下,像是在炫耀什么战利品。
叶语莺的目光,在那张信纸上,停住了。
那是一张淡蓝色的信纸,左下角,印着一小簇极淡的、若有似无的铃兰花。
叶语莺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
那信纸的颜色,那花纹的样式,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最喜欢用的一种信纸,是她从一家很小的文具店里淘来的,因为样式冷门,整个学校里,她几乎没见过第二个人用。
而她,就用这种信纸,在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里,写下了所有关于程明笃的、无法对人言说的秘密。
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巧?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过她的脑海。但她立刻就强行将它掐灭了。
不可能的。一定是巧合。世界上用同一种信纸的人那么多,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对自己说。
可那个画面,却像一帧被定格的、不祥的电影镜头,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那个女生弹动信纸时轻佻的动作,葛洁那充满了恶意和看好戏的笑容,以及……纪紫那长久的、不合常理的失联。
所有这些线索,在她脑中疯狂地、不受控制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最可怕的可能。
“同学,可以签个名吗?”一个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补了。”叶语莺有些恍惚推开本子,心不在焉地跑开了。
她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她有些粗暴地推开人群,用近乎于逃跑的姿态,冲回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冲到自己的座位前,心脏狂跳,双手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她颤抖着,拉开书包的拉链,将里面所有的书本、卷子,全都一股脑地倒在了桌子上。
她发疯似的,在那堆杂物里翻找着。
数学卷子、英语单词本、iPod、耳机、水壶……
她翻遍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夹层。
书包,空了。
那个被她视若珍宝、藏着她所有少女心事的信件,不见了。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