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耳尖一片通红,像极了一只误入沼泽的鼹鼠,狼狈又紧张。
可越是着急,越是徒劳。
拉链“咔哒咔哒”地响着,叶语莺急得指尖都在发颤。
干净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微妙的吐槽:“别拉了,已经卡住了”
程明笃看了眼她费力的样子,低声说了一句。
叶语莺抬头,一下子撞进程明笃低垂下来的眉眼里。
下一秒,一只手在她宽大的校服前捻了一下,正当叶语莺想低头看的时候,“嘶”的一声,校服拉链被拉到了她下巴处。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她都不知道程明笃是什么一瞬间修好拉链的,而且还能刚好没有和她有过实质触碰。
在她愣怔的眼神中,程明笃率先直起身,扔下一句话:“先回家再说。”
她立刻如梦初醒,在这极不真实的场景中像个小尾巴似的,抓起书包跟了上去。
叶语莺小心翼翼地跟在程明笃身后,步子比平时轻了许多,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和平时跋扈的模样俨然两个灵魂。
她低着头,耳尖还是烫的,刚才那点手指一触的距离短得过分,像是电流划过骨骼,让她到现在还心跳混乱。
程明笃走得不快,像是特意在等她。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问:“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
叶语莺一僵,拎着书包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点。
气氛安静了两秒。
她终于低低地闷声说:“哥哥,你觉得,头发,能代表我吗?”
顶着怎样的头发就说明是什么样的人。
“不能”
程明笃脚步微微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答,声音干脆得像是一把斩断荒谬念头的镰刀。
叶语莺一怔,抬起头,眼底有一瞬细微的动荡。
“叶语莺,”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低下来一点,像是认真给她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是靠头发、衣服,或者别人嘴里的话定义的——”
“是你自己心里,种下了什么样的东西。”
风吹过他翻起一点风衣的领角,声音却像被他拢在手心里,压得很低很低。
“真正的强大,不是换了头发、胡乱穿衣服、叼了根烟,而是心里有一块地方,哪怕摔碎了、踩烂了,也咬着牙自己缝回来。”
话音落地的刹那,叶语莺心脏振动,她眼神闪烁,猛然逃避似的地下了头。
夜幕降临,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叶语莺咬了咬下唇,鼻腔里弥漫着一股涩得发苦的味道。
这问题,随着她的沉默变得不了了之了,程明笃也没有继续问她。
两人一路无言地上了车,开回了家。
那天开始,叶语莺在午夜重新审视自己,猛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里藏着的秘密远比她想象中多很多。
*
翌日,走进教室的时候,班级果然因为她的一头银发而引起一片哗然。
原本热衷于背后窃笑、交头接耳的人,这次却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的目光比头发的色调更冷,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刚落座,屁股还没坐热,班主任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老教学楼的办公室,年久失修的木门上裂着一道细缝,门轴发出吱呀声。
“叶语莺,”班主任翻着她的成绩册,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与不耐,“你最近又迟到、早退,穿着打扮也越来越不像话了。”
叶语莺低着头,安静听着,眼睫毛一动不动。
“我已经给你家长打了三次电话,都是没人接。”班主任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