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尖叫,就像是直接冲破天灵盖般的令人毛骨悚然,像是垂死之人的震颤。
“闹鬼啊!这年头竟然还有鬼!快点让我出去,我是无罪的,我什么都没干!”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我不想死!”
“以往食用邪恶,只需要轻轻舔舐唇畔,从灵魂处吸食即可,可如果邪恶过重,便需要先将人的肉-体烟熏火燎,碾落成尘,最后由鬼怪进行分尸,通过极大的恐惧,让肉-体和灵魂碎片实现高度融合,最后下酒入味,那便是鬼界至高的享受。”最后,却是有那么磁沉好听的声音在旁道,却似乎略有不满,“只是,太过怯弱的魂,还是直接粉碎的好。”
……
“疯子……疯子……”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频频传出,就像死亡的进行曲永远也不会结束。尤其是那些上手碰过时渊序的人,似乎更加是吓得魂魄竟失。
此时时渊序定过心神,企图在那有几分麻痹神经的药力下振作精神,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能感受到那些光鲜亮丽的各色权贵富豪贵族生意人五官扭曲,哭天抢地的模样,一时半会怔愣了。
这些人渣们什么时候那么大惊小怪了?
还是这里闹鬼?
时渊序莫名其妙地想,忽然,他瞳孔骤然一缩,隐隐感受到身边有人的气息——
危险、凛冽,如同疾走的蛇蜿蜒前进,游走的时候甚至悄无声息却撩起冰冷的风。
他用力挣扎自己身上的铁索,可随即有格外低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要动。”
那个声音就那么一瞬让他怔了。
低沉蛊惑的声线和口吻,他再熟悉不过,就如同深入骨髓般抹不掉。
时渊序就像心里被惊动起万千波澜,他下意识地想抓住对方,死死地往外伸去,可对方狡黠地挪开了。
他顿时内心传来一阵不甘,活似激怒对方般高声问道。
“……你以为我看不到摸不着就猜不出你是谁么?”
他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揭穿谜底的机会,径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踢翻了交易台旁边的的酒桶,紧接着,酒水渗入缝隙下的电路板,最后迸溅出火星。
一丝火星变这么贪婪地攀着易燃物扩散开来,变成熊熊烈火。绵延至幽深的地下交易场,
然后,视线分明,一切都呈现在他眼前,抬眼,是倒在血泊的安先生,台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血腥味伴随着血雾就这么汹涌而来,吹不散,刮不息,本来富丽堂皇的地下拍卖场骤然变成恶鬼的伊甸园,地狱的尸山血海。
浓重的天鹅绒幕布被血染红,在拍卖场天花板的琉璃灯盏透着破碎的五彩光影。
从无尽的黑暗一下跳到眼前一幕,时渊序一阵昏厥,双腿发软,却发现下巴被人生生扼住,被强行摆开视线。
映入眼里的,是湛衾墨那淡漠的脸庞。
对方却仍然一副从容有序的装束,熨烫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的鸢尾花,锃亮的皮鞋,一头银河般垂泻的银发。
那双暗灰色的凤眼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以至于火光绵延至了整个地下交易市场,眼中的倒影也只有他。
时渊序那一刻连呼吸都停止了。
“说过不要动,果然把自己都吓坏了。”湛衾墨却恍若无事发生般,继续扼住他下颌,声线淡漠平静得很,“小东西,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听话呢?”
“湛衾墨……”时渊序看着这个一向优雅从容的男人,就像是无意闯入这里的一个异类般。
可他敏锐的眼神仍然察觉到对方袖口上有血染的痕迹,甚至一点一点往下渗着的血。他想佯装自己没看见,可惜常年在军队作战,便清楚这种血迹只可能是迎面处置了别人溅上的。
一滴。
两滴。
……
啪嗒一声,两声,却是他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鼻梁坠落迸溅在血珀晶岩打造的昂贵大理石地面,甚至揉皱了地面上的金丝花纹。
如今,在场的空气渐渐安静,徒留下他们两人尚有神志。
时渊序感觉自己已经没了反抗的所有力气,刚才和章于明对抗的一遭遭,还有被拍卖的一系列糟心事,他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魂的枯骨,哪怕铁骨铮铮,却也只能靠在椅子上。
可他视而不见,却不得不直视——直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将这些恶人送入地狱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