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序背过身,“七年前,湛教授不也甩开了我么?如今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湛衾墨面容有了一霎的动摇,他那平静的眼神很少有起伏,但此时越加深沉了几分,直勾勾地盯着他。
“嗯,时先生真的认为是我甩开了你?”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了。”时渊序说道,“至少您照顾过我,这点我记得。更何况,有些事情没必要明知故问。”
时渊序始终背过身躯,目光没有和对方有任何交汇。
一个男人有意无意地照顾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然后不告而别,这件事搁谁都不用解释,无非就是装不下去了,不在乎了。
缺心眼才问。
就算他好不容易心里生出一点侥幸……但是也被他摁灭了。
锱铢必较的男人对于他所做的,已经不再划算,他又如何才说服自己,不是甩开以外的结果?
他不敢再要多一点,深怕掌心里为数不多的暖意都要生生被夺走。就像在孤月夜里习惯点蜡烛的人,最多也只敢讨要一根火柴。
得到的少,光是确认眼前的光和暖不是虚妄,捂住蜡烛的火苗不被熄灭,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不想问,却是不能问。
不敢问。
那是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不拆穿,如此两人还可相安无事一如既往——
他还可以骗自己,男人确实在乎他。
时渊序马上跟启动夜行船的船长打了声招呼,“你看没什么人等了,现在就开吧,这艘船当我包了,刚才我还扫码了给你十张票价的钱。”
船长还以为是又是哪个闲来无事想来承包船来逗心上人开心的傻富二代,也大大咧咧地收了好处,“您要还需要现场求婚的话,咱们布景马上安排,烛光,气球,还是来个全息梦幻场景都没问题,保证帮您安排的明明白白,抱得美人归。”
……他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湛衾墨。
忽然看到对方手上有戒指,心底也不知怎的猝然一痛。
啊,他差点忘记湛教授可曾经在讲座上那么说过,自己有心上人。
事到如今。
他都不知道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的心上人是谁。
要是差点成家立业的湛教授因为他出了什么事,总会有人伤心落泪吧?
时渊序猛地回过头对船长说道。
“师傅,你把速度挑到最高档,一直开下去,开到不能再开为止。”时渊序说道。
湛衾墨此时在船的外廊道上,眼神幽淡,“时先生,我说过我的飞舰就在附近,更何况也没强求你跟我一道回去,你又何必急着把我送走?”
“湛教授平时也在医学院劳碌太久,是时候出来透透风了。”时渊序微微地笑,“我在岸上看着你,总不至于把您送到什么犄角旮达去。”
在驾驶舱的船长听着一愣一愣,不明所以,现在年轻人追求人都那么霸道的吗?这是什么类型的强制play?不答应求婚就不给下船?
等等,被这位“霸道”大少爷承包的船上不是娇俏可爱的小姐姐,也不是妖艳婀娜多姿的御姐,而是一位高大修长一米九的清冷男人?
“晚上八点前别回头开,一直穿过列门大桥,到港口前都不能回头,速度调到最高。”此时“霸道”大少爷又扫了码,给了三十张船票的钱。
船长更加傻眼了,“那不得都开出帝国联盟了,少爷您是打算把咱船当成豪华游轮么。”
时渊序剑眉一挑。
“好嘞好嘞您别瞪着我了,我这就开船哈,我们这些老头是过时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现在玩的这么花……开了开了……祝少爷告白成功!抱得美……美男归!”
“……”时渊序掉头就走,他真尼玛后悔选了这艘船。
此时船引擎声响起,他目送着船启动,修长的船只尾端在江上扯出一层层的浪花。
时渊序已经感受到四处隐隐注视着他的眼神,在军队摸爬滚打过多少年,他已经养成了用余光就能察觉到敌人杀意的本事。
如今被盯上的人是他,如果预料没有出错的话,打算朝他下手的组织已经包围了这一块区域,时间很赶,他必须马上让湛衾墨撤离现场。
湛衾墨就这么随意地倚靠在船边的栏杆,隔着岸眺望一脸逞强的大男孩。
江水滔滔,夜幕降临,奥罗拉双子塔的钛合金鳞片攀上炫丽的华彩之光,星穹使领馆镀上彩云似的光。
堂堂众鬼之主,如今还真被大男孩当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学教授,要逃离现场才能博得一线生机。可男人却非但没有气恼,甚至以此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