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先是一怔,而后忽然笑了:“昭先生还真是个妙人,这句话应当在签下名字之前问,更为妥帖呢!”
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他不可信?
陆昭华正急着出声时,却听到钱谦又说。
“我钱某人虽乃商贾,但诚信之名遍布大江南北。昭先生,大可放心。”
不放心也没有办法了,陆昭华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约定好三日后将账房先生送到书局后,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
羊市街尾的小客栈内,陆昭华见到了原地打转的福银。
“姑娘,您可回来了。若是再晚上些,奴婢就要出去寻你了。”
陆昭华一遍换衣裳,一遍叫福银快些将易容卸下。
福银得知一切顺利,自然欢天喜地。
可陆昭华此时,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她久居深闺,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对于钱谦今日的言论生出些许恐慌感。
如果真如他所说,世道怕是要乱了。还是要早做防备才是。
今日出来久了,主院那里定然是知晓了。只怕会找她麻烦。
福银当然知道,她手脚麻利地替陆昭华卸了装扮,又为她重新梳好双环髻,细细打量过没有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快步朝伯府赶去。
果不其然,才进府门,便被守在门口的罗妈妈抓了个正着。
“死丫头!你究竟是带着姑娘去哪了?”她一双吊梢眼恨不能剜下宝银一块肉,语气极为不满,“不声不响地,谁允许你带姑娘出门子?”
明是骂福银,实则是替孙氏骂她。陆昭华习以为常。
孙氏不看重她,作为嬷嬷的罗妈妈自然也打心眼瞧她不起。
“罗妈妈。是我叫她出门子的。”陆昭华道。
“哎呦三姑娘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您尚在孝期,怎可擅自出门子?”罗妈妈喋喋不休,“快去主院里拜见夫人吧,午间时候左找右找不见您人,您可知夫人多担心啊?”
陆昭华心中冷笑,担心是假,训斥她估计是真。
但是躲无可躲,她也只好去那主院里走一遭。
这是府上最气派的院子,雕梁画栋,好不富贵。
可陆昭华从出生起,进这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过来,都是来挨训的。
孙氏坐在圈椅上,着一身月白素净的袍子,发髻低垂,却被梳的一丝不苟。
见陆昭华进来,她掀起眼皮:“你还知道回来?”
“女儿久未出门,今日见羊市街好些铺子上了新,这才晚了些。叫母亲忧心了。”
陆昭华态度恭敬,言语也没毛病。但孙氏就是不满。
她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果然是个冷心冷情的,你父亲去了,就连弟弟妹妹们都晓得悲痛,就你还有心思各处去享乐。可真是叫人心寒!你说这伯府养你一场,究竟是有何用?”
陆昭华抿着嘴,并不言语。
孙氏冷冷地扫她一眼:“你大姐姐嫁了,二哥哥也被分了出去。往后你就要拿出做长姐的样子!你去看看整个汴京城,哪家的长姐不是为着弟妹精打细算?有没有一个如你这般自私?”
嗤。一个人指责你自私的时候,就是预备着要占你的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