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我”出个结果,就有亲卫来报:“可敦,可汗,沙狐醒了。”
李衡青收回视线,果决道:“走,去看看。”
沙狐双手被缚,只得跪在地上抬头仰视李衡青,那张平平无奇的中年人面孔上满是尘土与扭曲的恨意。他身侧是胡山,同样是被生擒,这会被打晕了还没能醒过来。
“沙狐首领。”李衡青远远停下脚步,“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系统’的事了。”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沙狐恶毒的神色在火光下显得更为狰狞,挣扎着膝行向前,又被亲卫一下拖回去,狠狠啃了满嘴泥。他重新直起身,仍然重复道:“你过来。除非你过来,我就算把这件事带进分离也不会说。”
李衡青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出声:【宿主,杀了他。】
【杀了他,本系统就可以吸收他残余的能量。此人对草原长久发展有害,杀掉他是正义的行为。】
原来他们对李云燕做的,是这样的事。李衡青失笑,朝亲卫一颔首:“那就撬开他的嘴,留神别让人死了。”
……
一封北疆经略使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皇帝案头。他本就病病歪歪多日,年富力壮时引以为傲的帝王制衡之术如今悉数化作反噬,皇子朝臣斗成一团乱麻,派往北疆的六皇子也不听指挥,以瘟疫为由向不久前和亲过的北狄发难。
他身子不好,奏折堆积已久,揉揉昏花的一双眼:“大伴,给朕念念。”
“……罪臣、镇北都督、北疆经略使沈振远,泣血顿首,死罪上奏陛下……”
皇帝听到这里,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说重点。”
“是。”太监连忙跳过开篇的请罪,直接念到核心部分。
“……恭王殿下……不幸薨于贼手!苍天无眼,梁柱摧折!臣护驾不力,罪不容诛!唯有提三尺剑,率北疆将士,与那沙狐贼寇,血战到底,方能报殿下万一之恩!”
皇帝听到“薨于贼手”四个字,瞬间气血上涌,本就蜡黄的脸竟然有了一点活人气。他猛地抓住床沿,撑起身子:“是谁?谁干的?!谁杀了朕的小六?”
太监咽了口唾沫,继续念道:“……然,天幸我朝,未绝忠良。顺阳公主殿下,身在草原,心系故国。听闻皇弟遇刺之噩耗,悲痛欲绝。殿下智勇双绝,深明大义,亲率其麾下苍狼部落……于阵前亲斩沙狐首领速勒之首级,为恭王殿下复仇雪恨!”
“什么?”皇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那个柔顺无害的女儿竟然……阵斩了沙狐首领?他一把夺过奏折,枯瘦的手指因过分用力而微微颤抖,目光越过繁琐的描述与套话落在最后一段。
“……如今,沙狐已灭,然北疆震动,人心惶惶。恭王薨逝,北境群龙无首。臣一介武夫,实难堪此大任……
……臣与北疆众将士、文武官吏,乃至万千边民,共同泣血恳请陛下:恳请陛下圣裁,允顺阳公主殿下,以宗室之亲,复仇之功,暂代恭王之职,总领北疆军政,以安民心,以固国本!
……唯有公主殿下,能镇此危局。此非为公主一人计,实为我大晟北疆百年安危计!”
“放肆!”皇帝将奏折狠狠砸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接不上下气,“好他个沈振远……他想做什么?他这是在逼宫!”
大太监连忙跪下:“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哪!”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染于明黄的龙被上。
北疆,已经不再是他的北疆了。
*
景和三年,春。
云州城昔日是边陲重镇,如今繁华光景更是今非昔比,城门外宽敞的三合土驰道满载南方的丝绸与瓷器北上,又将北方的雪花钢、肥壮牛羊等运往中原,可谓是四通八达的重要枢纽。
况且这里早不是边境了。大晟朝的疆土,如今可以细数到北方那风雪茫茫的冰原。多年前,当今启元帝还是公主时,便亲手率部族清剿了沙狐部落残部,还茫茫草原一片安定。
北货行改头换面,渗入各行各业,如今也算得上是皇商,早就不拘于是何处商品。
先帝后宫大李妃谋逆一案平反,新帝为其追封,封号也是颇耐人寻味——镇北定远大将军。
诏书传出,天下震动。那个被尘封了二十年的传奇女将之名,终于洗尽尘埃,重耀于世。受此案余波而始终没有机会一展头角的任问柳终于得以借女子科举的东风步入军中,从此青云平步。
最为后人称道的,还有启元帝那一位“皇后”。说是皇后,最终也未封以皇后之号,亲王之名待之,乃是女帝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刀,最凶恶的狼犬。
银月谷的奇迹还在复现,摇摇欲坠的南晟竟然就此中兴,史称景和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