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鹿道:“我与那个孩子有缘分,后来他走入这片山林与我相见了。”
“那太好了。”祝欲真心实意地笑了下。
却在这时,一个硬物从弥鹿头上掉下来,正正掉在祝欲怀里。
“骗人。”七厌一骨碌坐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谁来找过你。”
祝欲的目光完全被怀中的玉牌吸引,甚至没有听清七厌说的什么。
那玉牌的颜色很少见,是极通透的黑白两色,黑的部分如墨,白的部分似雪,清透明亮。正面刻着“桃花下”这个仙府名,以及几枝桃花纹样。
最让祝欲惊讶的是,玉牌的背面刻了两个名字——
右下的位置刻着“祝风”,字迹清雅,与正面的“桃花下”出自一人之手。
而在右上的位置则刻着“祝世”,落笔凌厉,显然出自另一人之手。
一截桃花枝从两个人的名字间隙中蜿蜒而过,将两个名字衬出了一种近乎依偎的姿态。
祝欲轻叹一声,小声自语:“这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啊。”
有关祝世和祝风这对师徒的传闻太多太多,其中流传甚广的说法是,祝风违背人伦,觊觎自己师父,而令更偏爱其徒太甚,不忍徒弟死在自己面前,这才偷盗仙州神木去救徒弟。
在这些传闻中,祝风的心思总是会担上一句大逆不道,而令更对此的态度总是被隐去的,好似令更顾念的仅仅是师徒情谊,没有别的。
但此刻祝欲看着这块玉牌,却觉得未必如此。
“祝世”这个名字必然是祝风偷刻上去的,虽然不显眼,但二人是师徒,日常相处几乎形影不离,作为师父的令更又怎么可能从未发觉?
既然发觉,自己又无意,又何不趁早断了祝风的念头?
说到底不过是心软纵容罢了。
祝欲扭头去看不远处的某位上仙,心里五味杂陈。
但是很快他就深吸一口气,冲上仙招了招手。
宣业抬眸朝他望过来,什么也没说,抬脚往他这个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停在他身后,似乎是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站在原地等他。
祝欲瞧他是个“等待”的姿态,又想起“心有灵犀”四个字,顿时笑了。转头去问弥鹿:“你说那个落阵的人后来也只剩下一抹残魂,那那抹残魂如今还在这里吗?”
弥鹿道:“他执念太深,还未消散,但一抹残魂的气息太过微弱,我也不知他在何处。”
祝欲道:“无妨,只要知道残魂还在就行了。多谢你了,弥鹿。”又仰头喊了一句,“也多谢你了,七厌大人!”
七厌没理他。弥鹿像个念旧的长辈一样叮嘱道:“你们离开时,来同我道个别吧。”
祝欲点头微笑道:“这是当然。我们还有第二件事要有求于你呢。”
“小小人族,倒是一点不客气,弥鹿又不欠你。”七厌有些抱怨道。
这话不错,祝欲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弥鹿却对他道:“没关系,我同你有缘,若是有求于我,届时尽管开口,不必拘泥。”
等到一人一仙走远了,七厌才恨铁不成钢的从弥鹿头顶跳下来,质问道:“你干嘛那么帮他?”
“我同他有缘。”弥鹿说。
“我才不信,你们就见了两次,你就这么偏袒他,还把我的宝贝给了他。”
“那神木本也不是你的东西。”
七厌被说得没理了,但没理也硬要有理,道:“我不管,丢在白雾林了,就是我的。”
“就因为那个破凶阵,之前神木一直拿不出来,好不容易阵没了,我还指望那神木能助我吸纳灵力,可你转头就把神木送人。弥鹿,我们好歹同栖了快两百年,你就这么对我?”
七厌抱怨归抱怨,却没有跳脚得很厉害,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当年是弥鹿救了它,它对弥鹿到底是心存感激的。
面对质问,弥鹿的声音依然温和:“你若是想要灵力,我可以渡给你。”
“……”
七厌瞪他一眼,撇过脸去:“谁要你的灵力,你那点灵力都不知道还能撑几年,哪有多的给我。”
弥鹿的灵石早就没了,据说是被一个仙抢走的。没了灵石就再也无法吸纳天地间的灵力,等到灵力枯竭的那天,弥鹿也就死了。七厌和弥鹿共处两百年,这些它是知道的。它甚至不止一次诅咒过那个仙也被别人抢走心爱的东西,求而不得,一生不顺。
一提到这个想到弥鹿会死,七厌就偃旗息鼓,不吵了。
“神木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七厌飞回弥鹿头顶坐着,问起另一个问题,“不过你干嘛要骗那个人族,说白雀后来回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