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娴吓得往后仰,慌忙掀开半个红盖头,鼻尖恰好抵在一簇包裹红绸的箭锋上。
她吓得捂紧嘴巴,若这箭头并未包裹红绸,此刻她已被四阿哥一箭射穿脖颈,惨死在花轿内。
疯子,好歹是天潢贵胄皇族子弟,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连体面都不要,如此恶趣味作弄她。
“哎哟,今儿四爷没戴扳指,挽弓失了准头力道,福晋您没事吧。”
阴柔的男子声音传来。
是苏培盛。
“无妨。”楚娴按住狂跳心口,颤声回应。
“呵,究竟有意无意,四阿哥心中有数。”
婉凝愤怒的声音传来。
“娴儿四福晋,您该下花轿了。”婉凝轻声提醒。
轿帘被掀开,透过盖头穗子缝隙,楚娴瞧见婉凝手腕上一步一响垂落的朱红相思豆。
她压下恐惧,抓紧婉凝的手。
另一只手则虚扶着女官,缓缓走出花轿。
“娴儿,注意脚下,跟紧我。”婉凝温声提醒。
楚娴低头,目光落在脚下的红毡,一步步踏着延绵看不见尽头的红毡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觉如履薄冰。
“福晋,踩过红毡,象征一生一路鸿运当头。”
楚娴手里被塞进个沉甸甸的宝瓶,她抱紧冰冷宝瓶,勉强压下恐惧。
行至殿门处,脚下出现火盆。
楚娴屏息凝神,抬腿跨过火盆,一颗心却随着火盆里的喜炭一并焚为灰烬,心如死灰。
隔着红盖头,胤禛一身大红吉服,面容沉静如水,负手静立在喜床前。
“四阿哥,请您用喜秤挑开福晋红盖头。”
“待盖头揭开,还请四阿哥将喜秤抛到房梁,抛得越高越吉祥,寓意夫妻姻缘称心如意,上达天神。”
“嗯。”胤禛接过金杆,一把掀开那拉氏红盖头,扬手将金杆抛向空中,不耐烦转身,懒得细看。
当啷一声脆响,喜秤跌落在地。
一旁的老嬷嬷瞪圆眼睛,继而尬笑两声:“丢得好啊,掷地有声,落地生根,四阿哥与福晋贤伉俪,定能尽早开枝散叶。”
眼前陡然亮堂起来,楚娴眯起眼来逡巡四周,恰好撞见一道芝兰玉树的挺拔身影。
那人一身喜庆红衣背对着她。
楚娴热泪盈眶,她真是疯了,竟觉得他是池峥。
她曾一度以为会嫁给池峥,当他的妻,与他洞房花烛举案齐眉。
早知道大年初一那日,是与他最后诀别,她就该好好与池峥道别,该拼尽全力抱紧他,多抱会也好。
“四阿哥,请您抚摸福晋青丝,祈愿夫妇二人白头偕老。”
那人踅身款步而来,楚娴垂眸,他指尖迅速拂过她鬓角,快得甚至撤回手掌之时,甚至能瞧见残影。
楚娴冷笑,他方才虚张声势,并未触及到她的鬓发。
“四阿哥,四福晋,奴才伺候二位饮合卺酒。”
老嬷嬷将匏瓜一分为二,各盛酒于其间,匏瓜另一端用红丝线连柄,象征夫妻连成一体。
四阿哥只轻抿一口,面无表情将匏瓜递给奴才,楚娴压下嫌恶,只用唇瓣濡湿酒水,端着从容笑意,将匏瓜递给女官。
合卺礼结束,女官端来一盘子孙饽饽,穗青夹起一颗生饽饽递到她唇边。
楚娴象征性抿一口,在嬷嬷催问生不生之时,掩唇违心回应:“生的。”
心底却在冷笑。
放心吧四阿哥,他既要逼她当上这个四福晋,她定要好好答谢,定让他后宅永无宁日,再听不见一声婴孩啼哭,让他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