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四支玉簪,难得他千挑万选出艳丽纯正的红玉。
紫玉与翠玉簪子也好,虽有细小裂痕,但她知道,这些簪子已是池峥这个穷书生从牙缝里省吃俭用熬出来的。
他的钱匣子都已交给她保管,他定又悄悄做别的活计,才能攒下银子买这些籽料。
除了桃木与玉石簪,还有五支银簪,款式各异。
有耳挖簪、蝶纹簪、五蝠簪、如意纹簪、荷莲鬓钗。
难为他了,也不知从哪儿查阅来的纹样,细致的不重样。
楚娴将所有簪子都插在小两把头上,又将三个雕琢缠连理枝暗纹与卷云纹的素圈银戒指一并套在手指。
还有一对儿鎏金嵌米珠耳坠,一对烧蓝点翠葫芦耳坠,一对白玉嵌碧玺耳环。
勋贵之家的满女皆是一耳三钳,三对耳环正好凑一副。
楚娴将一对耳环戴好,再要戴第二对之时,陡然想起她只扎过一对耳朵眼。
她小时候扎耳朵眼,哭得撕心裂肺,阿玛费扬古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一听她哭两声,就心疼的大手一挥,不准嬷嬷继续扎耳朵眼。
前几日内务府的老嬷嬷前来检查她的宫廷礼仪规矩。
发现她不曾戴一耳三钳,当即就跑到她阿玛跟前告刁状,被阿玛一顿打太极搪塞,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她绝不当四福晋,压根无需扎六个耳朵自虐。
楚娴揉着耳垂上秀雅的米珠耳环,目光注视镜中满头钗环,只可惜这些钗环只能当林姝的时候佩戴。
否则定会被人瞧出端倪来。
“姑娘,奴婢伺候您梳洗,呀姑娘您头上簪钗插得太繁密,奴婢帮您卸下几件,免得抻着头皮。”
“不打紧。”楚娴接过穗青递来的热帕子,仰头敷面。
叮叮噹噹珠翠碰撞声不绝于耳。
直到熄灯就寝,楚娴仍是我行我素,戴着满头珠翠歇息。
第二日头皮阵阵发紧酸疼,无奈之下,她只能将池峥做的首饰取下,仔细藏在暗格里。
年关已至,楚娴日日都忙着处理名下产业核销对账之事,待缓过神来,已是除夕夜。
也不知池峥主仆这几日是否回庄子,该是不会的。
池峥说过要回保定府过年,待正月十五前两日赶回庄子。
除夕家宴上,阿玛贪杯喝得烂醉,楚娴的四哥亦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她的胳膊哭嚎,说不想小妹嫁人,怕她被四阿哥欺负。
吓得四嫂慌忙捂紧四哥胡言乱语的嘴。
楚娴没敢喝醉,这个家里唯一能管束她的亲人,只有阿玛与四哥。
如今二人喝醉,她再无任何束缚,霎时挺直腰板,连夜让羡蓉套车,在城门落锁那一瞬,紧赶慢赶出城去。
蜿蜒驶出一道残雪皑皑的山道,远远就瞧见庄子内烛光扑朔。
“穗青,再快些。”楚娴满心欢喜,伸手理理云鬓。
庄子内,苏培盛揣手蜷缩在廊庑下,守着徐徐蒸腾水雾的小火炉。
炉子上熬煮着醒酒汤,今晚除夕宫宴,四爷罕见贪杯,默不作声一杯接一杯灌酒。
待散宴,四爷醉醺醺离开紫禁城,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庄子。
这个时辰林姝压根不会来,也不知爷为何在除夕夜独自一人前来此地。
此时爷竟站在雪地里堆起雪人。
惟妙惟肖的女雪人,杏眼桃腮,粉面含春,一眼就能瞧出是林姝,爷正给林姝捏鼻子。
“苏培盛,取长柄勺子来。”
胤禛已酒醒大半,却愈发孤寂,鼻子总是雕琢不好,他恼怒地下意识抡拳,却猛地松开拳头,转而摊开手掌,轻抚她的杏眼。
哒哒哒哒,突兀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眉间心上。
紧蹙一整晚的眉峰瞬时舒展开,胤禛眸中含笑,转身打开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