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奏报呈毕的第二日,岁星殿中守卫尽撤,祁祯祯一力揽下所有罪责,素衣脱簪,只身入宗正寺受罚,三百遍千字经文,抄不完不许回宫。
……
再来便是禛圣帝。
据说祁祯祯入宗正寺的翌日傍晚,禛圣帝便因‘姐妹阋墙而忧心如酲’生了恶疾,病恹恹昏厥了好几个时辰,直至朝会在即,天光大亮也不曾转醒。
宫人报来这消息时,祁祯祯正站在岁星殿中与祁冉冉恼恨叫嚣。她也算是有些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宗正寺一路回到宫廷内院,祁冉冉一面感慨着自己这岁星殿还当真像个筛子似的谁都能进,一面掀掀眼皮,听得祁祯祯愤愤不平道:
“祁冉冉,我真瞧不起你,借男人的权势算什么本事?”
“什么算什么本事?”
祁冉冉唇角一翘,懵懵懂懂一眨眼,很是娇羞地往喻长风怀里钻了钻,
“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我离不开我夫君。”
“……祁!冉!冉!”
祁祯祯被她气得咬牙,一双杏眼紧紧盯着祁冉冉与喻长风亲密相拥的腻歪身影,瞳孔瞪得溜圆,简直恨不得径自冲过去将人一把拽起来。
“你……”
她攥了攥指,心下略一思忖,很快又将主意打到了喻长风身上,
“天师大人,您难道也不介意吗?我皇姐早前与褚侍郎相交甚密,关系匪浅,为了他甚至不惜与你两地分居。然褚侍郎如今势弱,她便又随风倒舵同你恩爱,可见这‘恩爱’里并不含有多少真心,她纯粹就是贪图你声威显赫,位高权重罢了。”
‘被贪图’的天师大人彼时正在认认真真地为公主殿下试戴首饰,尽管二人的夫妻关系当下已然‘名副其实’,但他约莫还是有点被朱小少爷送来的那支蝴蝶钗给刺激到了,是以今日一早,恕己便自宫外搬进来两方半人高的红木箱,其中满满当当,放的都是天师大人为自家夫人精心置办的头面饰物。
此时此刻,一支衔珠虬龙簪几乎压着祁祯祯的话音被他插进了祁冉冉的鬓发间,喻长风心无旁骛地整理好碎发,又捏着公主殿下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末了,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视线还落在祁冉冉身上不曾挪开,话倒是对着祁祯祯说的,
“正好,我也同样贪图她容颜娇美,聪慧过人。”
祁祯祯:“……”
祁冉冉那厢逗弄够了她皇妹,扶着后腰正欲上前,起身的一瞬间冷不防被两条沉甸甸的手臂坠得趔趄了一下,她垂下眼眸,发现天师大人不知何时已然在她胳膊上套了七八个分量十足的金镯子,遂又无奈推了一把身前人,示意他将那些秤砣似的大金镯全部取下来。
“祯祯,你总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三指宽的金镯子次第脱手,祁冉冉转转酸麻手腕,不徐不疾地走向祁祯祯,
“来,你先告诉皇姐,你今日为何能如此轻松地从宗正寺里溜出来?”
“……”
祁祯祯那厢抿唇不答,祁冉冉却也没停顿,自顾自地继续道:
“因为宗正寺上头供着的是咱们皇后娘娘这尊大佛,而你又沾着‘皇后亲育’的光,故而那处的官员之于你,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瞧,你明明也是借了旁人的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怎的类似的境况放到我身上,你反倒要义愤填膺地怒我不争了?”
祁祯祯立刻急赤白脸地反驳她,“母后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且不说你与她压根儿不是血脉至亲,便为血亲又如何?”祁冉冉笑起来,“祯祯,我不妨将话同你说得更明白一点,父皇当年若不是借了‘毫无亲缘关系’的我母亲的势、郑家的势,这皇位今日还不知是谁在坐。”
“祯祯,既然都已入了争斗场,那么,所谓‘光明磊落的好名声’在未赢之前便不亚于桎梏枷锁。我这人向来不喜给自己身上披枷带锁,能借到‘势’便是我祁冉冉有本事,本事这东西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又退回去,懒洋洋地往贵妃榻上一倚,
“适才那宫人报来的消息你也听到了,父皇病重,皇后受你连累自顾不暇。”
“别说皇姐不疼你,祯祯,去寻外援吧。”
“此次你若能在不抄完三百遍经文的前提下光明正大从宗正寺里走出来,我便在朝会之上承认‘落水’一事是我算计你。这大公主的位置,我便让给你。”——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啦